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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弘善那雙渾渾噩噩的雙眸便是他瀕臨極限的證明。

  虞芝心裡明白,空慧如今出現,若非是他的佛力無法再供給法寶使用,便是心疼這小弟子, 看不下去了。

  受她諷刺的空慧如同未聽見虞芝的話語一般,神色平靜。

  他目送弘善的身影離開, 直到再看不見,才對虞芝開口, 語氣有些無奈:「施主執念過重, 然既在寺中,當守著敝寺的規矩才是,何需見此血光?施主若執意如此, 老衲著實不知曉該如何度化施主啊!」

  「大師,那都是你的規矩。」虞芝眼瞼抬起,不甚在意道,「你將那些個條條框框視作天經地義,我卻不以為然。」

  「虞施主,你著相了。」

  「大師曾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我眼前皆是虛妄,大師又是什麼東西?」虞芝語氣如同當真是在詢問令自己不解的偈語一般,誠懇,卻悄無聲息地瀰漫著惡意。

  空慧微微搖頭:「施主心思聰慧,可惜與佛無緣。」

  「大師這話實在可笑。我倒不知,卻不知曉如何是有緣,又如何是無緣?莫非唯有心甘情願囿於你這幻境牢籠,才是有緣?那我還偏偏不要這緣分了。」虞芝輕笑一聲,不屑道,「大師,我不是那些聽了經文便忘了自己是誰的香客,我知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是你看輕了我。」

  她向前一步,直視空慧,半點不懼,繼續道:「方丈以為,貪嗔痴皆為人性所欲。可既是生而便有,又如何根除?素問空慧方丈慈悲為懷,想著渡盡天下之人,這莫非不也是一種貪?連五蘊寺的空慧住持都心有貪慾,又如何強求他人?」

  她這話強詞奪理。空慧被稱為得道高僧,多年來救苦救難無數,在她口中卻變成「貪慾」。

  若非空慧慈悲,以他的修為,又如何能容忍這般放肆的言論。

  但空慧畢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在聽到虞芝這番話之後,他並未動怒,亦不至於動手,而是嘆道:「罪過,罪過。」

  他一身深紅袈裟,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便如菩薩低眉,坦誠著一切罪孽。

  若是心中有愧之人,只怕此刻便要匍匐於他的身前,懇請著寬恕己過。

  但虞芝的目光凜然,似帶著火光一般穿透清晨的稀薄霧靄。她的音調鏗鏘:「方丈,我生而有罪,然罪不在我,亦無需誰來渡我!」

  聽她這般說,空慧微微躬身道:「施主心志堅定,老衲自愧不如。」

  尋常修士在這幻境之中渾渾噩噩過上些許時日,不說將那些戒律記在心中,亦不會如虞芝這般,言行舉止仍能堅守本心。

  哪怕到了這五蘊寺中,知曉循規蹈矩才能向前,她亦是不屈於外物,只從自己心意。

  空慧看向虞芝的目光中多了分他自己也無法道清的讚許,融在那慈悲而無奈的眼神之中,變得複雜難懂。

  虞芝不在乎他如何想。她看了眼天色,說道:「空慧大師,你我不合,爭論亦是無用。我不願叨擾大師,此刻將至卯時,大師若是守信,大抵還未忘記應承我二人之事。」

  幻境之中的時間如同停滯,如今走了出來,那一切便如同一場夢一般,約定之時此刻才到。

  空慧知曉虞芝所求乃是佛舍利,大雄寶殿也不過是面上的藉口罷了。他既然無法將虞芝二人困在法寶之中,便不再繞彎子,說道:「老衲心知施主所求,然佛舍利自有靈性,施主若有心為惡,佛舍利自然無法跟隨施主。」

  虞芝沒料到空慧會直接提起佛舍利,但她亦不會裝模做樣推脫,而是接著他的話問道:「你這般說,是如若那佛舍利願認我為主,你便願將那靈寶給我?」

  「阿彌陀佛。」空慧聲音空曠,「若施主果真與佛舍利有緣,那施主便將之帶回便是。」

  世人競相追逐這些所謂的靈寶,不過是被迷了本心。空慧看向虞芝,他知曉她並非為了追名逐利,但一個人,若是不為名利所動,她心中所求,不是令人欽佩,便是令人恐懼。

  空慧帶著兩人走去大雄寶殿,只是到了殿門外,他還是轉身,對虞芝說道:「虞施主。老衲無能,無法度化施主,然施主並非生而向惡之人,切莫走上不歸之途啊!」

  大雄寶殿乃是一寺主殿,何況是五蘊寺之中所建,自然見之難忘。

  虞芝望著裡邊那座金光閃閃的半身佛像,抬步往裡走。

  她的聲音響徹在這寬敞的殿內,顯出幾分空靈無情:「空慧大師,如你這般善心無窮,眼中只會見到更多的苦難。可這天下萬萬人,又豈是你一人能渡得盡的?」

  佛像之前有著一顆圓潤的金珠。它懸在半空,如同被那如來佛祖擺在掌心一般,高高在上,發出金光普渡眾生,灑落在前來頂禮膜拜的香客身上。

  這是佛舍利。

  虞芝不再與空慧多言。她加快了步子,靈力蓄於足下,便要將那佛舍利抓進手中。

  空慧見她動作,出聲勸道:「施主,佛舍利不可強求。」

  若要佛舍利認主,靠著蠻力絕無可能。

  虞芝毫不領情:「無需你多言。」

  若要說評判善惡,虞芝心知自己與善沾不了邊,但她如今得到的幾件靈寶,哪一件不是她勉強來的?

  豈會在這兒放棄?

  她的眸光直直盯著佛舍利,手勢變換,靈力如細線被她控制,凝成一個愈來愈小的牢籠,將佛舍利困在其中,垂至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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