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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朝兮並未攔著她,看著那費勁波折尋來的燭台變成一堆鋒利尖銳的碎片,眼也不眨,只是側身護住她,防止那些飛濺而起的琉璃片傷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意,說道:「芝芝,若是你不喜歡,明日我便再尋個別的。這東西容易傷著手,你若是想聽這個聲響,我為你摔了便是,不必親自動手。」

  虞芝連冷笑都不願給他,就這麼盯著他的雙眼,沉默了半晌,才終於開口說道:「謝朝兮,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她問得尖利,但她的心中亦沒有答案。

  這人本該是什麼模樣?

  無悲無喜,還是跟在她身後搖尾乞憐?

  忽然之間,連她自己也不知曉了。

  可這話不知是哪一點刺痛了眼前的男人,他始終帶著溫柔笑意的神色終於變了變。那勾起的唇角垂落下來,連著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眼中似是有幾分充斥著痛苦的無措,說道:「芝芝,是因為你啊。」

  這種茫然令虞芝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把我困在此處,你又能得到什麼?謝朝兮,你真的知曉你是誰麼?」

  她的語調變了,似是有些許不解,是對謝朝兮行事的困惑,還有對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的思索。

  她是打算放過謝朝兮的。

  即便此時像是他強她弱,可虞芝心中知曉,若是她當真要如先前那般,謝朝兮逃不了。

  但……

  她神情怏然,朱唇微啟,就要將後面的話說完。謝朝兮卻在此刻捂住了她的唇。

  他猜到自己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可他不願知曉自己究竟是誰。

  內心深處不斷湧上強烈的不安,仿佛只要他知曉此事,便再也無法留在此處,更不用提留在虞芝身邊。

  何況,他究竟是誰,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他毫不在乎。

  事到如今,他已然發覺,他不必知曉自己來自何方,也不必知曉旁人將要去往何處,他只需要注視著虞芝,與她同在一處就足夠了。

  只要知曉虞芝一人,便沒有什麼其他要緊的了。

  以往他堅信的那些,早已在隨著他進入魔界之時便都消失。連他自己都心甘情願墮魔,又何談其它?

  只要虞芝在他身邊便好,這便夠了。

  仿佛墜入了沒有止境的深淵,黑色的氣息不斷朝自己的身上纏來,愈來愈緊、愈來愈緊,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

  他不願讓虞芝難受,不願讓她傷心,不願讓她沒了笑容。可他卻不知曉,除了將人留在此處,他還能做些什麼,還能怎樣拼盡全力,才能讓這人不再拋下自己。

  他不敢再去試了。

  就像是眼前下了一場雪,他渾身冰冷,放眼空曠。

  千辛萬苦後,他在滿目蒼白之中,尋見了一捧雪。

  這雪瞧著潔白明亮,卻斂盡了世間晦暗。可他就是滿腔欣喜,只覺得這是世間最美最珍貴的寶物。

  遺憾的是,他留不住這雪。

  他心中知曉,這捧雪在懷中放得久了,便要消融。可若是將之放回銀裝素裹中,漫天風雪,他又能如何再去尋來?

  撕扯般的痛苦浮現在他的心底。謝朝兮將之按捺下,帶著溫柔的笑看向虞芝,語調輕得幾不可聞:「把你困在這裡,自然是得到你啊。芝芝。」

  瘋狂自他的眼底漫出。

  誰會用雙手去捧一團註定得不到的雪?

  窮途末路,自當如是。

  第76章 可那雙眼是那樣的深情。……

  虞芝望著他, 將他眸中的抗拒收入眼底。她心中明了,謝朝兮不願知曉自己的身份,只會因為她罷了。

  分明是天道, 可事到如今,竟連自己也不願面對, 寧願將一切都拋去麼?

  想明白這一點, 虞芝忽然軟下腰, 將那逼人的銳利斂去。她面上的冰涼之色消褪,眉目立時又變得生動起來,纖長卷翹的眼睫如鉤子一般, 帶著瀲灩的目光投去,直要將眼前人的胸中肉、心頭血都勾出來,一寸一寸放在掌中磋磨。

  謝朝兮的手仍未鬆開,捂著她的嘴唇。

  虞芝朝他彎了彎眼,接著張口,柔軟的舌尖輕輕舔在他的掌心之上,一觸即分,只留下濕滑的觸感,與殘存的溫熱。

  意識到她做了什麼, 謝朝兮當即便把手收了回來。可又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突兀,只好將手背在身後, 攥成了拳,稍咳了聲, 才對虞芝說道:「芝芝, 我不是想困著你。我只是……」

  在虞芝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他後面的話無法再說下去,如同被堵在喉中, 不上不下。

  那雙眼仿佛在對他說——你現在,不就是困著我的麼?

  謝朝兮的神色染上頹敗,不欲再為自己作何辯解,卻見虞芝忽然從床上起身,自他身側而過,踩在了那滿地的琉璃碎片之上。

  碎裂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還有利物刺破皮肉的輕微撕拉聲。謝朝兮急急伸手欲攔住她,但並未真的動用魔力,直接被虞芝揮手推開,慢了一瞬。

  等到他將人抱在懷中的時候,虞芝的腳心已然踩滿了琉璃碎片,鮮血更是淌了一地。

  虞芝體內的靈力並未受到束縛,但她卻將護體靈力撤去,以肉體凡胎之身直接踩在那些鋒利的碎片之上,毫不躲閃,如履平地一般,甚至走了兩步。

  鮮血混雜著細小的渣沫,陷進了她的腳心皮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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