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5頁
如果龍王能夠不依賴耳目發現黑暗中的目標,相當於省略了尋找破綻這一步,因此等待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敵人就在眼前,刺過去即可。
可他不肯出招。
一刻鐘之後,上官伐的疑惑達到了頂點,隨後又迅速消失:龍王想用這種方法令自己心浮氣躁,龍王很清楚,即使獲得先機也未必是獨步王的對手,因此故意拖延時間。
上官伐從來不是完美的殺手,但他受過嚴格的訓練,擁有無限的耐心,猜出龍王的計劃之後,他馬上冷靜下來,開始在黑暗的屋子裡極慢地繞圈。
這一繞就是近兩個時辰,對於金鵬堡的殺手來說,這不算特別長。
外面的喧鬧聲聲入耳,上官伐的心未起任何波瀾,龐靖高喊疏勒國軍中內亂,他也沒有心生欣喜,直到有人高喊「金鵬堡著火」,他才心中微動,可沒有因此調整計劃,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影響這場比武。
就在此時,他發現龍王的刀已經臨身,近到令肌膚生寒。
上官伐吃了一驚,卻沒有慌亂,在他與青面的練功過程中,曾經遇到過比這更驚險的情形,他身上因此多了幾道傷疤,但他仍然每次都是勝利者。
如果這就是龍王的本事,上官伐相信自己贏定了,他立刻發起反擊,根據狹刀刺來的方向,他判斷龍王此刻正躺在地上。
左手一掌擊出,右手施展奪刃之術,比一個念頭轉動的時間還要短,上官伐已經奪回主動占據了上風。
只是結果與他想像得不太一樣。
刀就是刀,卻沒有握刀的人。
五峰刀就立在地面上,等待上官伐緩慢靠近,然後被拋出房間,險些擊中醉熏熏的龐靖。
掌風直接擊中石塊地板,上官伐能感到碎屑飛濺。
龍王在哪?他主動放棄自己最擅長的刀法有何用意?
念頭剛起,上官伐發現敵人已經攻過來了,他無法想像,龍王竟然敢與自己比拼掌法與內力,他也來不及細想,隨手接招。
因為剛剛的意外,上官伐真氣稍顯滯澀,他沒能使出十成功力,可這一點也不會影響結局。
足以碎石斷鐵的掌力,與龍王的肉掌對上了,不是一掌,而是五掌。
白駒過隙般的五掌,屋外因為五峰刀飛出而響起的驚呼聲還沒有衰減,兩人的對掌已經結束,屋子裡重歸安靜。
庭院裡的驚呼聲停止了,沒有人發現龍王與獨步王剛剛以硬碰硬地交過手,他們也安靜下來,滿懷莫名的期待,以為比武已經結束,很快就會有一個人從屋子裡走出來。
沒人出來,比武似乎仍在進行。
龐靖指著地上的狹刀,小聲問:「這是龍王的刀?」隨後抬高聲音又問了一遍,「這是龍王的刀?」
無人開口,答案非常明顯,獨步王根本沒帶刀,兩手空空地進去,這只能是龍王的刀。
龍王已經失去最重要的兵器,比武為何沒有結束?所有人都懷著這樣的疑惑,城外的騷亂、絕巔的大火,都失去了吸引力。
璧玉城的居民視殺戮為遊戲,可以喝酒慶祝,但是當遊戲即將分出勝負時,他們仍然會投以全部的關注。
可這回的「即將」實在太久了一些,久得蹊蹺,久得令人心神不寧。
「不會是……兩敗俱傷吧?」只有龐靖敢於說出心裡的猜測,果真如此,他會接連擺酒十天十夜以示慶祝。
「不可能。」門口的金鵬堡參謀雖然沒有資格進入庭院,但是遠遠地仍能看見狹刀,「刀身上沒有血跡,所以獨步王不可能受傷。」
這是一個有力的推論,一群觀眾圍上來,從近處仔細觀察狹刀,甚至有大膽者將刀翻身,果然,上面沒有一滴血跡。
既然如此,獨步王為什麼不走出正堂宣布勝利?自家火光沖天,難道他一點也不關心?眾人的疑惑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可所有人都確信一定,龍王正處於極端不利的境況。
街上的居民慢慢聚攏到大門口,沒有受到衛兵的阻擋,這是微妙的一刻,規矩與警惕都失去了大部分效力。
初南屏一把抓住好友的手腕,低聲問:「去哪?」
「不、不去哪,我想……」許小益的聲音有些慌亂。
「別亂走,我看不清,再遠就沒辦法保護你了。」
許小益嗯了一聲,臉色青紅不定,暗自慶幸小初看不到。
府外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那些醉倒在路邊的男女酒徒,也像是受到神秘的感召,突然清醒過來,茫然地望幾眼,默默地走向督城官府邸,許多人連兵器都遺落了。
屠狗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沒辦法擠進來,只能施展輕功從眾人頭頂飛奔而至大門口。
「疏勒國軍營的騷亂解決了。」他停在初南屏身邊,聲音雖然傳出去,卻沒人在意。
「火勢已滅,石堡無事!」遠處響起一個聲音,很快傳到庭院裡,龐靖拒絕重複,是一名觀眾激動地宣布這條消息,當作向獨步王討好的一種手段,也沒有引起太多反響。
天邊露出玫瑰色的晨曦,正堂里仍然無人走出。
上官如就是這時趕來的,打破了她死在亂軍中的傳聞,對於這樣一個活生生的證據,還是沒有人表現出興趣。
上官如也跟屠狗一樣施展輕功跑過來,臉上全是汗珠,一落地就盯著正堂的門戶,好像她已經這樣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