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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楫等了一會才揮手示意方殊義停下,「你給龍王寫了一份僧人名冊。」

  「才寫到一半,蓮青師叔一來,龍王就都還給他了。」

  「都還?一張沒留?」

  「應該是。」施青覺沒辦法給出肯定的回答,屁股像針扎一樣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逼著他必須站起來,替正在慘叫的高楊做點什麼,可老刀客就站在他身後,像一隻密不透風的牢籠束縛著他。

  「你都寫下過哪幾位高僧?報名字就行。」

  施青覺尚未開口,場上高楊突然發起反擊,他的右臂被硬生生扭得脫臼,反而給了他迴旋的餘地,他的心被憤怒占據,全然不顧實力的差距。

  方殊義本能地做出反應,頃刻間,高楊左臂的骨頭斷為數截,軟軟地垂下,他仍不服氣,張嘴去咬,被敵人按住脖梗,跪在地上。

  施青覺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衝動,半轉身,一拳擊中老刀客腹部,隨即拽起張楫,右掌掐住他的脖子,大聲說:「放了高大哥,這就放!」

  老刀客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怎麼也沒想到,此前毫無反抗能力的和尚,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張楫也沒想到,但是一點也不驚慌,「和尚,殺人不是那麼容易。」

  方殊義得到暗示,一腳踩上去,高楊的右腿隨之折斷。

  第0974章 歡迎

  跟許多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樣,施青覺也做過殘忍的夢,但他是正常人,在那些夢裡,沒有多少殘忍行為自身的細節,更多的是它在人群中引起的恐懼和高居人上的快感。

  眼前的折磨卻是實實在在的,高楊已經沒剩下多少力氣叫喊,他那粗壯的肢體,在方殊義手中如同朽木一般脆弱,輕輕一碰就斷為兩截。

  施青覺全身都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源於激動,他的手掌在用力,能清晰地感覺到張楫脖子的不堪一擊,只要再加一點力道……

  他不敢想,可力道仍在緩慢增加。

  張楫仍能保持鎮定,好像早已看開生死,只是臉部發紅,眼珠也有點突起。

  一名酒客壯起膽子提醒道:「小子,殺死宗主,你們兩個可就死定了。」

  施青覺稍微放鬆,顫聲背起人名來,「法沖禪師、法行禪師……」共有百餘人,酒客們聽得莫名其妙,以為他嚇得糊塗了,「就這些。」施青覺極快地背完,「我就寫下這些人的名錄,別的再沒有了,高大哥跟這事一點關係沒有,他什麼都不知道,把他放了。」

  張楫冷冷地說:「被脅持的人沒資格當宗主,我這個樣子怎麼下達命令?」

  施青覺隨時都會崩潰,高楊只剩下無力的呻吟,四周望去,沒有一道同情的目光,儘是豺狼似的貪婪,仿佛他們是落入狼群的兩隻羊。

  施青覺鬆手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心中翻湧著殺戮的衝動,可就是突不破最後一道束縛,他下不了手。

  張楫站直,整理衣裳,作為酒館裡極少數不會武功的人之一,他卻顯得比任何人都要驕傲與自信,「還有一半人的名錄,你沒向龍王透露過?」

  「沒有,一個字也沒透露。」施青覺回道,他是離張楫最近的人,可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再也控制不住這個威嚴的老人了,「我什麼都說了,真的,今後我也不會向龍王透露任何事情,我會把名錄整個忘掉。」

  張楫在脖子上摸了摸,那裡有一條明顯的紅印,「我很願意相信你,可是我一嚇唬你,你就報出了一大堆人名,龍王的手段只會比我更狠,到時候你會說出什麼呢?」

  「我……」施青覺像是忘記課文的學生,面對先生的提問惶恐不安,「龍王不會……他很尊重我的選擇。」

  「龍王尊重你?」張楫反問,在酒館引起一片笑聲,笑聲歇止,他繼續道:「龍王的確尊重傻瓜,因為傻瓜們願意為他賣命。你問問高楊,他為什麼要帶你來南牆酒館?」

  施青覺真的糊塗了,疑惑地望著遠處躺臥的高楊,方殊義在他身上踢了一腳,「回答問題。」

  高楊一咬牙,挺身坐了起來,「對不起,小禿兒,全是我的錯,天山宗讓我帶你來的。」

  施青覺腦子裡嗡的一聲,他才離開四諦伽藍幾天而已,所見所聞,無不超出他的想像與承受範圍,後退一步,坐在椅子上,隨後更加疑惑了,「這跟龍王有什麼關係?」

  「天山宗收買高楊,你覺得龍王會不知情嗎?他是故意放你們兩個出來的。」張楫的目光在酒館裡掃了一圈,繼續道:「無關者坐下,龍王的奸細,請現在拔腿逃跑,我給你十個數的時間。一……」

  一多半人都坐下了,臨時找不到椅子的人,寧可坐在地上。

  「二。」

  十幾名天山宗刀客手按刀柄,施青覺茫然地看著,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迴響著三個字——不可能。

  「三。」

  兩名坐著的酒客突然跳起,張楫話音未落,他們已經躥到門口。

  「四。」張楫似乎沒看到逃跑者,繼續數下去,連速度都沒加快,終於到十,他向方殊義點點頭。

  方殊義追出酒館。

  張楫轉向施青覺,以教訓地語氣說:「別太在意,這就是璧玉城,殺戮、收買都是家常便飯,龍王只不過比普通人做得更出色而已,你大可不必遵守任何規則,只有一條,不要招惹比你更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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