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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綁票,你再看看他是誰?」

  身為溝通不同階層的中間人,壽老認識的人比誰都多,湊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心臟猛地跳動,差點從嘴裡活生生地蹦出來,「這是……」

  「沒錯。」波桑右手握拳,在身前揮了一下,顯然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這的確是大事,大到壽老承受不住,兩腿一軟,坐在人質邊上,「你……」

  「我在一家小酒館發現他的,鬼鬼祟祟地跟隨從交換衣服,別人都走了,就他一個人留下。」波桑扶起前主人,「我就想,他很有用啊,於是把他打暈帶過來了。」

  壽老憤怒了,甩開波桑,一指帳外,「那聲音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北庭騎兵在找他?」

  「不會吧,來之前我看到不少陌生人,沒準是他們在打架。」

  兩人剛剛脫離舊行當,傳到耳中的消息銳減,都不知道外面發生的騷亂早有預謀。

  壽老激流勇退就是因為不想冒險,當然更不願意參與到綁架王孫的事件中去,尤其這位闊真乃是夸日王的親弟弟,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趁著人質還沒醒,將他帶到偏遠的地方放走,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過去。

  闊真運氣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偏偏他的脾氣不太好,頭上挨打,身上被捆,心中憤怒可想而知,睜眼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壽老改變放人的主意,「是你,我就知道你個老王八對大日王死心塌地,哥哥要是聽我的話,早把你殺了。」

  「誤會,全是一場誤會,我沒有……」

  闊真可不管誤會不誤會,他是老汗王的孫子,在整個草原也沒人敢碰他一根手指頭,賤民區的兩隻小蟲子竟然敢在雄獅臉上蹦躂,實在是不知死活,於是放聲大叫,「來人,我是闊……」

  壽老出於本能,撲上去死死按住人質的嘴巴,闊真越是劇烈地掙扎,壽老按得越緊,波桑也上來幫忙,沒多久,王孫再次暈了過去。

  壽老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探了探闊真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稍鬆口氣,剛剛在人質身上熄滅的怒火,又在他心裡燃起,反手打向波桑,「你小子他媽的想害死我啊。」

  波桑閃身躲過,愕然說道:「我幹嘛要害你?」

  壽老氣得直想哭,從龍王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諸事不順,購進這批牛羊還被人騙走幾百兩,「你是北庭人嗎?」

  「不是,我從西域來的。」波桑茫然回道。

  壽老長嘆一聲,對這名前保鏢,他很熟,了解卻不多,一想也是,哪有北庭人不懂放牧的?而且任何一個北庭人,無論怎樣突發奇想,都不至於向汗王家族的成員下手。

  「接下來怎麼辦?向夸日勒索贖金嗎?」這還是第一次,壽老向波桑尋問意見,只是聲音發狠,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中吐出來。

  「不,把他交給龍王,闊真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龍王一高興,就能讓我加入龍軍,沒準還能收我為徒呢。」波桑倒是美滋滋的。

  壽老知道自己走霉運的根源在哪了,全是因為那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那是實打實的煞星,「龍王讓你綁架王孫?」

  「沒有,我自己決定的。」

  壽老一會憤怒地想殺死前保鏢,一會害怕夸日王的報復怕到想自殺,腦子裡一片混亂,跑出帳篷,派人去查看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

  賤民區的騷亂對牲口市影響不大,混戰各方的目標是人不是牛馬羊,等到確認這場騷亂的確不是為了尋找王孫闊真,壽老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可頭頂上的那一塊還在慢慢墜落,早晚會將他砸得頭破血流。

  「去找龍王,把人交給他,不能留在我這兒。」壽老回到帳篷,向從前的保鏢發出命令。

  「明天一早我就去。」

  結果明天一早,賤民區的人誰也出不去。

  壽老的心每時每刻都在繃著,連眼睛都沒合,再次運用從前的關係,拐彎抹角地打探消息,夸日王聲稱弟弟死於騷亂之中,這讓他非常驚訝。

  沒事發生,賤民區雖然遭到封鎖,可是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夸日王在暗中尋找弟弟,似乎人人都以為闊真的確死了,兇手是龍王的部下。

  壽老的生存環境向來複雜而險惡,眼下的局勢還是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能感覺到陰謀正在醞釀,卻摸不著一絲頭緒。

  闊真還沒接受人質的身份,一醒來就開罵,壽老只得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在得罪夸日王的路上越走越遠。

  壽老也曾經試圖向對方說明真相,甚至想奉承獻媚,結果只是換來不相信的怒目而視。

  必須儘快將燙手山芋轉到別人手中,因此,賤民區的包圍一解除,壽老就跑去向龍王通風報信。

  壽老既怕龍王來,又怕他不來,尤其擔心那個年輕人會不會像大日王一樣,全憑己意行事,根本不顧及其他人的安危,轉眼就將自己出賣,心中患得患失,壽老乾脆遠離藏有人質的帳篷,讓波桑自己處理棘手事。

  兩天兩夜沒吃東西,只喝過一點水,闊真餓得奄奄一息,但是一見到龍王,立刻挺腰坐起,表明他認得眼前的年輕人。

  明明被上官飛一拳打得四分五裂的死者,竟然完完整整地坐在這裡,顧慎為馬上明白了許多事情,示意波桑拽出人質嘴中的破布,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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