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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堂行事詭秘,顧慎為早已習以為常,其他人卻很難接受,武宗恆的態度是假裝六名女護衛根本不存在,只管對十名士兵下達命令,安營、開飯、起營、休息,從不過問她們的行為。
十名士兵也都跟首領一樣,對曉月堂弟子心懷戒懼,一名跟隨龍王多時的大雪劍客有一回小聲說出眾人的心聲,「沒有龍王罩著,她們看上去好像更嚇人了。」
的確,曉月堂弟子從不開火,不來索要食物,晚上也不安放帳篷,沒人知道她們吃什麼、怎麼睡覺,男人害怕她們,她們也視男人如空氣,偶爾從隊伍中間走過,如入無人之境,神情迷茫而冷漠,像是在夢遊一般。
如果說名珍小姐曾經有過親近荷女的想法,也在互視第一眼之後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的丫環韓萱卻興致勃勃,總想加入到曉月堂弟子的行列中去。
韓萱身世奇特,從小被賣到吞風峽,某天突然來了一名神秘女子,事後證實是曉月堂弟子,教她武功,卻並非本門路數,也不肯帶她離開主人家。
因此,韓萱一直認為自己也算是半個曉月堂弟子,可惜,當初占據吞風峽的曉月堂叛徒不認她,荷女等人更沒將她視為同門。
韓萱不會輕易放棄,每次安營,她都不顧眾人的提醒與小姐的懇求,主動接近「同門中人」。
而且她有一個本事,不看也不聽,似乎僅僅依靠嗅覺就能找到潛藏中的曉月堂弟子,除了荷女,其她五人誰也逃不過她的搜索,正在執行的任務經常被她打斷。
被發現了就換一個地方,沒人對韓萱有好臉色,韓萱並不氣餒,她對小姐說:「我看她們很親切,比從前那伙曉月堂的人更合我意。」
將「親切」兩個字加在荷女等人的頭上,名珍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心裡有點害怕,覺得自己的丫環正變得怪異,舉止越來越像曉月堂的瘋女人,但她可不敢說出來,只是祈禱快些見到未婚夫。
終於有一次,韓萱惹惱了一位曉月堂弟子,兩人爆發了一場短暫的戰鬥。
遠處的士兵們正準備做飯,手裡拿著米鍋肉菜,都被戰鬥的激烈場景嚇了一跳,呆呆地遙望,名珍小姐更是捂住嘴,拼命忍住尖叫。
兩人不是普通的切磋與較量,而是生死相搏。
武宗恆不能再假裝曉月堂弟子不存在了,他是隊伍的首領,在這種時刻必須擔當起職責。
「住手!住手!」武宗恆的聲音威嚴而鎮定,希望龍王直屬軍副千尉的身份能發揮作用。
結果證明,在瘋女人的世界裡,副千尉的頭銜沒有任何意義,兩人斗得更激烈了,尤其是那名曉月堂弟子,時不時從身體各個部分冒出一股煙霧,顏色不一,擴散得卻很快。
武宗恆不敢靠近,只得尷尬地再次發出命令,「以龍王的名義,立刻住手!」
「龍王」兩個字似乎有效果,武宗恆欣慰地發現兩個瘋女子停止了打鬥,怒目而視,但的確能控制自己了。
武宗恆突然覺得後背發涼,身體一陣僵硬,好像中了邪術,連轉身都困難。
荷女從他身邊走過,原來發揮作用的不是龍王,而是曉月堂御眾師。
「怎麼回事?」荷女問道。
與韓萱發生爭鬥的曉月堂弟子是韓芬,本門弟子當中最受御眾師「信任」的人,「是她,我藏得好好的,她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讓我不能呼吸,都快要憋死啦。」
韓萱也惱怒地說:「是你藏得不好,怪我做甚?難道哪天你拉不出屎尿,也是我的錯?」
「你要是站在我旁邊,我肯定拉不出,自然是你的錯!」
相對於曉月堂弟子,韓萱要正常一點,因此對「強辭奪理」就特別憤怒,她對荷女的敬畏要少一些,當著她的面也敢動手。
韓萱與韓芬惡狠狠地撲向對方,看樣子非得把敵人撕成碎片才肯罷休。
這一次,她們沒有交上手。
荷女身形一閃,衝到兩人中間,雙手隨意拍出,將她們分開。
武宗恆第一次見到龍王貼身護衛出手,沒看出太多門道來,只覺得她能在兩名瘋女人中間全身而退,是個了不起的舉動。
韓萱就比他吃驚多了,她跟荷女對了一掌,連退七八步才重新站穩,內息翻湧,好像燒開的熱水,好一會才漸漸平復,「你……這麼厲害?」
韓萱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那是當然,御眾師的武功天下第一。」韓芬得意揚揚地替荷女吹噓,她也被迫後退數步,一點也不在乎,「你也不錯,竟然受得了我的秘術。」
兩韓的爭執到此結束,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戰之後,韓萱終於在曉月堂弟子中間打開一處缺口:她與韓芬成為朋友。
武宗恆等人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名珍可就有點害怕了,以為丫環會變得跟曉月堂弟子一樣冷酷無情。
韓芬的影響力似乎沒有那麼大,當一行人趕到陀能牙的軍營時,韓萱還是從前的樣子,沒什麼變化。
順利的旅程結束了,還沒進入軍營,眾人就感受到麻煩的氣息。
軍營位於一處狹小的山谷里,有一條小路通往此地,離開龍王的第七天下午,隊伍中一名充作嚮導的部族士兵高興地向前方一指,「前面就是,不遠了,幾里路而已。」
武宗恆感到不安,他不認識陀能牙,但是從龍王那裡得來的印象,那應該是一位行事穩重的老刀客,可是在軍營這麼近的地方竟然沒有崗哨,實在有點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