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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母習慣不了南方省的現代生活,早幾個月便已經返回了老家裡面,我擔心我的身份會讓他們受到無謂的牽連,總是勸他們隱居到黔陽去,然而我父母卻捨不得離開大敦子鎮這個從小習慣的老家,那山那山,那些熟絡的親戚朋友,都已經融入了靈魂之中,哪裡能夠輕易捨棄,於是我也沒有辦法,只有由著他們的心意。

  我返回晉平是在臘月下旬,阿東送我回家的時候,屋前屋後、鄰里隔壁都在熏臘肉、血豆腐、打粑粑(也作年糕)、煮油茶和炸豆腐丸子……一時間頗為熱鬧,空氣中洋溢著食物濃濃的香味,面對著鄰居鄉里熱情的招呼,常年漂泊在外的我總算感覺到了一些年兒味。

  阿東這人是個細心的朋友,在後備箱裡面準備了好多小禮物,給這些鄉親分發一些,都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但是看見他們把禮物捧在手裡時臉上露出來的那種單純的快樂,真的是比那金子還要珍貴。

  將行李幫我放好,我父母笑吟吟地招呼阿東一家人進來喝茶水,如此忙碌一番,阿東返回了鎮外不遠的省屯村,而我則洗漱一番,擼著袖子幫鄰居打粑粑。

  很多住在城市的朋友可能不知道我們過年時吃的年糕是怎麼來的,這東西首先得用當年的新鮮糯米蒸熟,然後將其傾倒在塗覆著植物油的木槽中,由兩個壯漢用大頭木棰輪番捶打至粘稠膏狀,這時再由婦人將其捏成圓球,靜置成餅狀,待其曬乾,便儲存起來,隨時可吃。

  這過年粑粑是糯米作成,祖上傳言說可以防蠱驅毒,祭祖祈福,所以早些年家家戶戶過年都要打,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總有一起熱鬧打年糕,吃粑粑的場面。

  不過打粑粑是一件很累的活計,現在好多年輕人都出外打工,過年不回,市面上又有物美價廉的機制年糕,所以做的人也逐漸少了許多。我也算是趕得巧,所以幫著鄰居家大爺捶打年糕,那力氣大得跟打樁機一樣,旁人看了都笑我父母,說瞧這架勢,你家左左不像是在外面做大老闆的,反而跟運動員一樣。

  我父母不是虛榮的性子,也在旁邊附和,說他呀,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不見蹤影,盡幹些不著調的事情,我們也管不著他呢。

  不過他們在人前隨意說我,當回到家裡吃晚飯的時候,卻是一邊給我挾著大塊油乎乎的臘肉,一邊則關切地問我的近況如何。南方一行,他們大約也知道了我是公家人的情況,我便順著嘴說了些尋常的事情,也不敢讓他們擔心。

  我父親是個悶葫蘆,只管在旁邊給我挾菜,我母親倒是嘮叨得不行,不斷給我擺門子,說給這國家辦事呢,要認真一點,不要偷奸耍滑,到時候耽誤了大事,那可不好。

  她是經歷過那個特殊時代的老人了,腦子裡面總是有著對國家那個濃濃的愛戴和敬意,我也只是點頭,說我做得很不錯了,最近上頭還準備給我升大官呢。聽我這般吹噓,我母親不信,拿筷子敲我頭,笑著說這孩子,滿嘴跑火車,就沒有一個正型。

  嘮叨完工作上面的事情,又說起個人情況,我母親說忒大的一個人了,連個正經結婚的對象都沒有,真不閒丟人。以前那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女警察,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你給弄沒了,說過年帶一個女朋友回來,去年沒回家,今年還是沒有,你到底有沒有,沒有的話,媽就給你找了——剛才隔壁王姨還找我說起這事兒,說她娘家有好幾個侄女,年紀都合適,說你要樂意,就領來家裡看看。我尋思著你好歹也是公家人了,那幾個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的妹兒也就算了,倒是有一個在讀大學的女娃娃,雖然長得一般,不過人家好歹是高學歷啊……

  得,我母親一旦開啟這嘮叨模式,我頓時就頭大,感覺面對著威震東南亞的許先生,當時的痛苦也不過如此。

  我母親惦記著我的終身大事,但我那悶不吭聲的父親倒是惦記起了朵朵和小妖來,說你認的那兩個乾妹妹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說到這兒,我才想起來,小妖雖然還在呼嚕呼嚕睡大覺,但是朵朵卻給我忘在了槐木牌中,當時也不敢多講,只說在阿東家呢,過明天我再領來。

  我父親特別喜歡小孩兒,尤其是像朵朵這種又乖巧又漂亮的,十分牽掛,聽到這話兒,臉上都樂開了花。其實我父母並不傻,應該知道朵朵和小妖的來歷並不同尋常,不過有的事情,他們都放在心裡,也不問,感覺當作尋常人這樣子相處,反而會更加愉快。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家裡悠閒地過著年,整日陪著父母,應付著名目繁多的相親見面,然後閒著沒事便去找老江、阿東等幾個幼時的朋友喝酒聊天,到了晚上,我盤腿在床上修行功法,審查自身的實力,督促朵朵的功課,每天倒也充實,讓人想著便這樣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過完年,初一初二幾天都是走親戚,叔伯嬸子、舅舅大姨,這一圈跑下來,錢花了不少,腿也都要跑斷,實在是讓人後怕。

  然後是給所有認識的朋友發信息或者打電話拜年,打給雜毛小道的時候,話都沒說幾句,那邊便給虎皮貓大人搶過去,跟朵朵聊到手機沒電。年初三,楊宇和馬海波得知我回家來了,相約過來找我喝酒,也沒有去縣城最好的杉鄉大酒店,就在鎮子裡找了家專門經營狗肉火鍋的鋪子,三個人圍成一桌,熱火朝天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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