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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間倘若延遲一秒,我必死無疑,然而這些年來我在生死之間練就的那股敏銳意識,最終還是拯救了我的性命,我下意識的一個鐵板橋硬馬,劈開這凌空一斬,還沒有反應過來,卻有那一撥鋪天蓋地的攻勢如潮襲來,刀風驟起,深得刀客要髓。

  此人出刀,瀟灑之極,與之對比的,則是屁滾尿流、狼狽逃竄的我,幾秒鐘之後,我們兩個從走廊中已經追逐到了旁邊的一個大廳處,慌亂之中,我隨手從走廊牆上的掛飾處摸到了一把收藏的古劍,與此人對拼了兩記,直感覺那刀鋒剛勁猛烈,刀法刁鑽毒辣,震得我雙手酥麻,差一點那手中的劍,都要甩丟出去。

  從長廊誤入旁邊小廳,風鈴晃蕩,透過朦朧的月色,我這才瞧見在我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寬鬆練功服的老人——這老人留著兇悍的短寸頭,額頭綁著白色繃帶,鼻下一圈雜亂的鬍鬚,臉上儘是發黑的老人斑,光著腳板,一雙眼睛翻白,耳朵不住聳動,聽風辨物。

  瞧見他這副模樣,我心想自己暴露得還真的不冤,原來這人竟是個盲人,全憑著耳朵辨物。

  那瞎眼老頭衝進了小廳之後,並未有繼續追擊,而是將手中的那把凌厲的長刀收回,抱刀而立,擺了一個造型,臉色嚴肅地呱唧出了一段話兒來。這話並不是緬語、泰語,有過一段時間諸如《求婚大作戰》、《一公升眼淚》之類追日劇經歷的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日語。

  接著我瞧向了這老頭兒手中的長刀,那雲染疊重的菊花紋,的確是鋼口上好的日本刀。

  他說得慷慨激昂,我卻聽得一頭霧水,不得不回過頭來,求助空中的虎皮貓大人。大人倒是個語言天才,直接捏著嗓子低聲叫道:「八格牙魯,你的,說中文可不可以?」

  「梭嘎,支那……中國人?來吧,不管你是哪裡人,我大野坂田刀下,從來不斬無名之鬼,報上你的名字,我會在你死後,為你唱一支安魂曲的!」

  這瞎眼老頭兒倒是頗有古風,殺人還一定要互報姓名,以示尊敬。

  聽得這老頭兒牛波伊烘烘的話語,我倒是沒有正面對抗的心思,當下便是滿口地胡謅,自言名叫陳二蛋,是許鳴新帶的跟班,奉他差遣,過來這邊叫人去西邊幫忙的——那魔羅您知道麼,它出世了,正在這山村之中大肆屠殺良賤呢。

  聽我這般說,那瞎眼老頭皺著眉頭,說那些豬狗一般的村民,有什麼資格勞動我去關注?黑白雙煞既去了,又何必勞煩我?

  我也是順著編下去,說我只是一個跑腿報信的,既然您不肯出山,我自回去通報便是,告辭了!

  這話說完,我抱拳敬禮,然後提心弔膽地繞道一旁,準備矇混撤離。

  然而沒走兩步,那瞎眼老頭兒手中的長刀再次祭出,指向我的喉結,非常肯定地說道:「你騙我,我的責任便是守護竹樓,除此之外,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與我無關,這一點許鳴不可能不知道——你是那個被關起來的陸左吧,上次來的時候,我感應過你的氣息!」

  他,能感應到我的氣息了?

  我扭頭瞧向虎皮貓大人,埋怨地問道:「什麼情況啊,你這偷學嶗山壓箱底的離火隱身術,到底有沒有用啊,一個瞎子都能認得我?」

  虎皮貓大人不屑地辯解道:「我早就提醒過你,這術法是有時間限制的,你沒事站在旁邊瞧個毛啊,打了半天醬油,將最珍貴的時間都給耗沒了,現在倒是好意思怪起我來?」

  我們倆人吵架鬥嘴,呱唧呱唧,竟然忽略了旁邊這持刀的瞎眼老頭兒,或許是平日裡得到了太多的尊敬,驟然被冷落,使得他怒意勃發,一步跨前衝來,揚手便是一刀:「嗬,迎風一刀斬!」

  此人刀技已然攀至巔峰,一刀砍出,立刻有勁風撲面,讓人瞬間便感受到凜冽寒意。

  我退了兩步,避無可避,唯有將手中長劍豎直一擋,那股勁力便如巨浪撲來,我體內蝕骨草剛消,受不得這力道,整個人都不由飛了起來,朝著不遠處一張屏風倒去。嘩!屏風應聲而裂,瞎眼老頭再次遞出一刀,準備將我了結。

  隨著這刀風而來的,還有他極為鄙夷的一句話:「還道是什麼厲害角色,不過小雜魚一隻而已!」

  這不屑的辱罵聲讓我心頭一陣火起,人便倏然彈起,揮手迎上去,鐺鐺鐺,短瞬之間,長劍與那寒刀對拼三記,相撞之處有火花閃耀而出,那人勢頭極猛,出刀的一瞬間,幾乎能夠調集全身各處的精氣神,刷地一下揮出,剛猛而強硬,弄得我雙手酥軟發麻。

  身體本來剛剛恢復不久的我此刻有些乏力了,然而怒火上了心頭,一時間也能夠勉強抵住,但被壓得連連後退,很快便被逼至了牆角處,眼瞧著漫天的刀鋒陡現,將我周身籠罩其間,我也是有些頭疼,情緒在那憤怒和恐懼的邊緣遊走,突然心中一跳,先前在囚室之中,那一縷旋轉之氣,從胸口浮現。

  這一縷氣息分為兩種屬性,一黑一白、一陰一陽,相互追逐,相互融合,相生又相剋,而在這兩者交鋒的中間那一點,則有源源不斷的勁力通融於我的全身,將我枯萎蛻化的肌肉和經脈給灌澆回春。

  這一縷氣息的出現,仿佛嚴冬到了最後一刻,那臘梅綻放,小草頂出了黑土,世間萬物充滿生機,所有的頹然之氣在這一刻,陡然間消逝無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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