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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我甦醒過來,雜毛小道扭頭過來看我。

  這是一個潮氣橫生的小溶洞,空間中一片黑暗,唯有火娃像螢火蟲一般,發出忽閃忽閃的光亮。這光亮昏黃,在我們旁邊蕩漾的水面映照下,我看到了老蕭蒼白的臉。他問我,說你還好吧?我摸著胸口,感覺渾身好像一個大火爐,又如同快要散架的破爛汽車,不由得咧開嘴,慘笑,說你那師叔,掌力還挺猛!

  雜毛小道點頭,說是啊,那老牛鼻子練得是先天童子功,六十多年來,元陽未失,娘胎里自帶一股灼熱的先天元氣,這火能焚內力,也能焚修為,歹毒得很,也厲害得很,江湖人送匪號,「烈火真人」。他這人不壞,就是偏執,為人不近情面,在茅山宗十大長老裡面,人員算是最差的。此番前來,是給楊知修當槍使了。

  我咳了咳,感覺胸肺間火辣辣的,難受得緊,想起雜毛小道的傷勢,便問他的情況。

  他笑,將身後的傷口給我看,上面已經結痂,而左手上的那一道猙獰的口子,也已經勉強癒合。看完這些,他好聲安慰我,說受的都是外傷,有小肥肥和小妖在,倒也無妨。只是你,你受的是茅同真的烈陽焚身掌,他練此功,白天以硫磺、硃砂和水銀球為引,晚上又以極陰的赤練亡魂為伴,一個人身居茅山宗後院,護山大陣數十年,這全力一擊,你的血液沒有被引燃,也算是機緣深厚,修為頗高了。

  我嘗試著行了一遍氣,感覺渾身滯澀,應該是被茅同真的掌意所傷,難怪渾身熱烘烘,就像發高燒一樣。

  我打量四周,問這是哪裡,安全麼?

  雜毛小道告訴我,這裡是那潭水相連的一條暗河溶洞,離那潭水,足足有好幾里地了,追兵沒有潛水的裝備,也沒有相關的水性高手,所以暫時是安全的,不過也說不準,茅同真這個人愛較真,死要見屍,活要見人,我們還是得跑路的。

  他將右手上面那個青銅環,遞到我的面前來,說大師兄果然是神機妙算,竟然猜到我們會有一劫。這青銅環,上面篆刻的名號叫做「遁世環」,除了可以掩藏你額頭那吸血鬼的詛咒,還能夠將我們與這世間的牽連,變得模糊,讓人根本就無法演算出我們的行蹤。不過這東西用法奧妙,之前大師兄留了一點玄機,我也是剛剛從這符文的提示下,解開來的。至此,我們就不用再擔心自己,被人算死了。

  他說到這裡,我才想起這玩藝,我一直掛在鑰匙扣上面,當作是個擺飾,沒曾想,竟然還有這等妙用。

  更加神奇的是,龍哥臨別時送我的這天吳珠,竟然兩次幫我們逃開了追兵的絞殺,而且還將在以後的日子裡,成為我們逃亡過程中最重要的憑恃。

  虎皮貓大人在旁邊抖了抖翅膀,雖然有天吳珠在,但是那裡面的空間依舊很潮濕,它十分不喜歡,有些顫抖,小妖從防水背包裡面掏出了一張乾燥的毛巾,正在給它揩乾身子。

  大人抖了抖肥碩的身子,然後給我們布置接下來的事情,說先吃點東西,然後順著這條暗河一直走,應該會有通道的;我們出去後,儘量離這裡遠一些,然後找一個地方,先貓起來養傷,等這陣風頭過了再說。滇南是不要再去了,行蹤既然已經暴露,再前往,就會被守株待兔的。

  我們皆點頭稱是,朵朵弄了點河裡面捉來的魚,拇指大,剝皮去骨,然後洗淨。

  這魚是剛才暗河裡面行進的時候捉的,小妖說我們這般奔逃,體力消耗嚴重,如果沒有進食,說不定身體就垮了。所以兩個小傢伙一邊架著重傷的我和雜毛小道往裡游,一邊利用天吳珠的特性捉魚。這魚是一種如泥鰍,頭骨堅硬的小魚,渾身透明,眼睛退化成了一個黑色斑點,模樣瞧著難看,不過當朵朵遞到我的嘴巴邊來的時候,我細細地嚼,雖然是生的,但是感覺鮮嫩甘美,除了有一點淡淡的魚腥味,竟然是不錯的美食。

  在此之前,因為從小養成的飲食習慣,我拒絕嘗試任何生的肉食,即使是被吹上天的日本生魚片,瞧都沒有瞧一眼,不過至今為止,我仍然忘不了我們在那個並不大的暗河溶洞裡面,吃的那一餐小魚兒。

  沒有鹽,也沒有任何調料,唯一有的,是朋友和夥伴之間,那種生死不棄的溫情——為了避免我們就食不順,朵朵處理得小心到了極點,魚肉裡面,幾乎沒有一根刺。

  沒有刺,這就是朵朵想要給我們表達出來的愛。

  我們在那個暗河凸起的溶洞裡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然後活動了一下身子,我感覺自己依然頭暈得厲害,身子發軟,小妖和朵朵一左一右過來將我扶起,結果雜毛小道卻鬧開了,指著我的鼻子笑罵,說看看,同樣是重傷員,你是左擁右抱,留我一個人,好不孤獨?

  見他說得悽慘,肥母雞忍不住安慰這位小兄弟,撲棱著翅膀,一屁股坐在了雜毛小道的頭頂上,而肥蟲子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也從他的胸口伸出半個頭顱來,唧唧地叫了兩聲,大傢伙兒都發聲了,一直充當電燈泡的火娃也張牙舞爪,過來安慰雜毛小道。這個縱火犯,雜毛小道有些怵它,連忙揮揮手,表示心領了,不要過來。火娃有點兒委屈,頭頂上面的觸角不住亂晃,雜毛小道緩緩走到暗河邊緣,嘆氣,說這就是命啊……

  一聲惆悵的嘆息,讓我們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手心的溫柔,如此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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