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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就感覺一陣陰寒,從尾椎骨沿著脊柱,一直爬到了頭皮頂上來。

  這個傢伙,居然是吳臨一?

  這老王八,不但沒有被趙承風抓起來,而且還直接參與了對我的審訊工作?

  這是什麼概念,這個最有可能是鬼面袍哥會四號人物的傢伙,對我可是恨之入骨,我若入得他之手,不死,也定然會脫一層皮的;而且更加讓人擔憂的事情是,他對蠱毒很有研究,倘若真的將肥蟲子從我的身體裡逼震而出,將肥蟲子拿來做實驗的話,我豈不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我的驚詫還沒有過去,便感覺到頭頂上面,有灑下來一種類似於硫磺,而又很腥膻的藥粉,鋪滿了我的面孔,然後往我的鼻子裡面鑽去。

  我想起了他剛才的話語,香穌散——對了,十二法門裡面有所記載,這是一種苗疆巫醫的藥劑,主要是採用山間癩蛤蟆,也就是蟾蜍陰處的皮製成,添加各種毒類,能致幻,讓人說出心裏面真實存在的話語來。我萬萬沒有想到,我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被人下這種歹毒的藥粉。

  要知道,這玩意如果使用過量的話,會導致人變成白痴的。

  我屏住呼吸,然而並不能堅持多久,終於感覺到鼻頭痒痒,忍不住打了一下噴嚏,鼻腔裡面頓時吸了好多進去。

  就在那一瞬間,我感到了自己渾身發麻,腦子好像在飄,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身邊的幾個人在對話,張偉國好像在問吳臨一藥粉的效果,而吳臨一則拍著胸脯保證,說既然茅真人請來了避蠱神符,他體內的金蠶蠱縮回本源,那麼此刻的他,必然就是一個普通的人。而普通人受了這藥粉,短則十幾秒,長則一分鐘,定然就會進入完全放鬆的狀態,問什麼,說什麼,所有的秘密,都會一股腦兒說出來的……

  他說著說著,我的感知便越來越晃,越來越晃,仿佛有人在天邊叫我,遙遠而寧靜。

  再之後……再之後便沒有我了,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意識像混亂的野馬,狂奔不羈。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臭烘烘的床上,身上蓋著的被褥,有很濃重的霉味,以及臭腳丫子散發的那種恐怖怪味。我試圖掀開被子,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手銬給綁在了床的兩邊,而腳上,則有沉重的鐐銬給鎖住,呈現出一個「太」字,躺在床上,不得動彈。

  我的腦門上,依然貼著一張符籙,如同長在了我的額頭上面一樣,無論我怎麼吹,都吹不掉。

  我吹了幾口氣,自己就放棄了——我雖然只是一個剛剛入門的畫符者,但是也知道,高級的符籙,是可以死死吸在人體身上的,那不是一種材料的技術,而是純粹的符文語言,以及上面所蘊含的法力。我腦袋疼得厲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做了什麼手腳,一想起是吳臨一那個老烏龜在我後面搞的鬼,我就心虛,不知道事情的進展,到底怎麼樣了。

  我試圖動一動手腳,然後被鎖得死死,根本就沒有什麼活動空間,長期的手銬腳鏈穿戴著,使得我的四肢發麻,根本就沒有多少力量。肚中飢餓,從胃袋的收縮來看,我陷入沉睡的時間,一定超過了12個小時。

  我開始無比懷念起往日的時光來,在東官開事務所養傷的日子,在家中悠閒的時光,乃至沒有被外婆下金蠶蠱時,那種整日忙碌、為了賺錢養家而辛苦的生涯……幾個朋友,一頓美食,曾經心愛的姑娘,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地讓人懷念。

  然而此時的我,卻如同一隻蛆蟲一般,躺在熏臭的床上,不得動彈。

  我不由得想起了當日在緬甸大其力街頭,見到古麗麗那時的場景。

  那是如此的憋屈,讓人忍不住怒吼。

  不過這所謂的苦難,嘗過了之後,我的心智終於開始堅強了一些來,知道自己各種緬懷和回憶,都只是懦弱的表現,此時的我,應該努力讓自己強大一些,也好在接下來的發展中,不至於被身體所拖垮。於是我開始凝神靜氣,然後三條經脈齊走,將剩餘的那一點點暖流,行於氣,運遍全身,努力讓發麻的部位,開始回血。

  這般堅持了差不多一個鐘頭,我聽到有響動,鐵門哐啷響,有一男一女在門旁邊對話,過了一會兒,有人走了進來。沒多久,白露潭那憔悴而柔美的臉龐,出現在了我的視野里。

  驟然看到這張我見猶憐的臉孔,本來已經很淡定的我,突然身子就繃得挺直,瞪著憤怒得噴火的眼睛,大聲叫罵道:「白露潭,你這個賤人,你居然還敢過來見我?」

  聽到我的這污言穢語,白露潭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兩行清淚,就從她那水潭一般清亮的眼睛中,滑落下來。

  她抽泣了一會兒,哽咽地說道:「陸左,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還是求他們讓我過來,見一下你。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的,但是如果我不把你陷進來,他們就要拿我,去頂楊知修的怒火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裡面,還有三個弟弟妹妹,他們都還小,而我們家好窮的,我從小到大,到了十八歲,都沒有穿過一件新衣裳,後來成了落花洞女,才有了第一件。我窮怕了,不想我弟我妹他們再受苦了,我若進去了,他們就沒人管了。所以,我才會……」

  我看著白露潭那委屈的模樣,咬著牙,說難道就因為這,你就可以隨意誣陷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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