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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觀慧明這行雲流水的一套打法,想來應該是進入了華嚴宗里妙覺次第的境界,恐怖如斯。

  他就如同降龍伏虎的羅漢,自己就是一方世界,根本不懼任何邪魔外道。

  看到他的這功力,我心生羨慕,不知道他所謂的歡喜禪,到底是如何修。不過作為鬼面袍哥會的白紙扇,也並不是些許雜魚所能夠比擬的,他的胸腔骨頭被震得碎裂,卻並不大叫,反而是迎身而上,一雙乾淨潔白的手攀上了慧明的脖子上去,指甲倏然長了一截,就要往老和尚的動脈大血管里掐去。

  我眯著眼睛瞧,心中焦急,這個白紙扇像殭屍,比像人更加多一些,若是慧明被掐破大動脈,估計我也逃離不了。然而我懷裡的這震鏡仍在回復,無論我如何催動,都沒有任何跡象;有心上前相幫,卻發現這種等級的爭鬥,渾身傷痕的我脆弱得如同一個生雞蛋,難保自己就被波及到,傷及了無辜。

  雖然我並不喜歡慧明,但是看到他在這裡拼命,我卻也走脫不得,故而心中開始默念起金蠶蠱之名,讓這個暴菊未遂的傢伙趕緊過來,我好找機會相幫。

  然而慧明既然支使旁人離開,一是不想別人知曉太多的秘密,二也是有著足夠的信心,見白紙扇憑恃著自己如同腐屍一般身體,要與自己兩敗俱傷,口中大喝一聲「裂」,全身肌肉頓時一陣鐵青,氣血停滯,如同鐵板一般。白紙扇尖銳的指甲,非但進不了半寸,反而有一股刺激的電流,朝著他腐臭的身子裡沿襲而來,讓他渾身一陣狂震,心魂失移。

  白紙扇不急反笑,恣意地狂笑著:「你這老狗,幾十年過去了,都是這幾招,真的以為自己要成佛麼?」

  他的嘴唇蒼白,不斷地抖動著,臉色越來越黑,如同抹了鍋灰煙兒,慧明一擊而中,並不言語,雙手結印又想朝著塌陷的胸口打去,然而他發現自己根本就前進不了一步,人被白紙扇給緊緊纏住,這一對舊日的師徒,就如同纏綿悱惻的好基友,緊緊相擁在一起,騰挪移動,就是不能攻擊對方。

  這兩人緊抱在一起時,也有專門的武學套路,譬如柔道,又或者小擒拿手,以及其他,皆是那方寸之間殺機交鋒的好門路。兩人師徒一脈相承,又走的是文武雙修的路子,既能動武,也能修術,故而對彼此的手段都通曉個大概,於是一時間兩個人一邊打鬥,一邊放倒身子,在潭前的草地上,滾將起來。

  這一滾不要緊,白紙扇羅青雨體質異於常人,整個人除了脖子以上的臉面外,各處都腐爛起來,上面有白色的肥蛆、黑色的屍蟞以及綠油油的大頭蒼蠅附著,如同養蠱的陶罐。他倒是習慣了,並不覺得不自在,然而他師父慧明,卻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也沒有練就那羅漢真身,不說是細皮嫩肉,那屍蟞咬一口,也要疼一下。

  目前的情況並不是一隻屍蟞,那三五十隻蟲子已然從白紙扇的身上爬到了慧明身上去,好幾隻綠毛蒼蠅,已然飛到了他的鼻孔前,奮力拱身往裡面爬。

  白紙扇一邊與師父滾草地,一邊快樂地吶喊著:「哈哈……哈,我的恩師,你可知道你的藏私,讓徒兒受了什麼罪過?我這些年受過的苦楚,讓您老人家消受一會兒,你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吧,哦?」

  慧明怒發須張,大聲咆哮:「你這畜牲,當初撿到你,我就應該直接把你扔進那茅坑裡面去,淹死的了,免得在這裡禍害世人!」

  白紙扇繼續撩撥慧明,說恩師,你知道麼,我想要強大,不僅僅是因為我的欲望,還是因為我想要逃離。你知道麼,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被你那醜陋的女兒給……我含辛茹苦,臥薪嘗膽地這麼些年,就是想讓我那藏私的師父,刻薄寡恩的師娘還有我那讓人作嘔的師姐,讓你們一家人,都聲敗名裂,成為世人的笑柄,只可惜啊,那賤人還沒等我報復,就死了,我恨啊……

  聽到白紙扇的一番表白,慧明渾身一震,眼睛亮了起來,裡面蘊積著無比的憤怒,雙手一撐地,怒火沖頂,頭髮都飄了起來,纏在他們身邊的繚繞黑氣,一片搖晃。他看到了正拖著伊悅往遠處退去的我,不由得氣憤地怒吼:「陸左,你還不趕快上來幫忙,小心我治你個見死不救的罪名……」

  他的聲音洪亮,小半里地都能夠聽得到,我不由得嘆一口氣,將昏迷的尹悅放倒在地,然後撿起一塊碗口大的石頭,朝著在地上翻滾的兩人沖了過去。

  見我猶豫一陣,終究是衝上前來,白紙扇腦門青筋浮現,怒目圓瞪,說你是在找死!

  這話音剛落,他們後面一直在翻滾的深潭突然一陣波動,我之前看到的那口青銅棺樽突然在無數血肉屍骨地堆積托舉下,慢慢地浮上了潭面,開始往著上方托起,那四根長長的黑鐵鎖鏈逐漸被繃得緊緊,深埋在潭壁里的那一段,有著無數金光浮動。

  隨著青銅棺樽被那些偽銅甲屍的肉塊托舉上升,黑鐵鎖鏈被撐到了極限。

  突然,咔嚓一聲,左邊的那根鎖鏈終於斷開來。

  第四十八章 那一抹紅色

  這青銅棺樽十分巨大,相比我們鄉下常見的那種黑漆棺材,要大上好幾個尺寸。

  它表面上附得有很多古樸而奇怪的花紋,似乎是人,又或者是某些景物的描寫,當然,還有許多細碎的符文,聚集這口棺樽的表面,布置成了一種奇妙的法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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