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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我們離開了蕭家。

  臨行告別的時候,雜毛小道的老娘囉嗦地交待了一通之後,哭得稀里嘩啦,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滑落。雜毛小道的眼圈也紅了,抱著自己的母親,去擦乾滿是皺紋的臉上那流淌著的淚水。他爹則在一旁抽菸,其實也沒有抽一口,長長的菸灰掉落,卻是手在顫抖。倒是蕭老爺子淡然,揮揮手,說走吧,在外面闖蕩要硬氣一些,別丟了我蕭家的面子。

  雜毛小道好不容易將他母親勸住,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往後退兩步,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後梆梆梆地磕了三個響頭,大喊爺爺、爹娘,孩兒不孝,不能夠在身邊伺候你們,這裡磕個頭,給你們道歉了。

  他站起來,他父親幫他整了整衣襟,然後使勁一拍肩膀,說走吧,記得常打電話回家。

  我和雜毛小道離開,走到村口的時候,我回過頭去,發現他們還站在門口,遠遠地揮手送別。

  鴻雁於飛,集於中澤。

  之子於垣,百堵皆作。

  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

  在外面跑野了,虎皮貓大人自然與我們同行。

  早上我們乘了汽車至金陵後,轉車來到了金陵軍區總院,找到了三叔的病房。這是一個高級病房,獨間,三叔的氣色好了許多,人也安詳,笑容滿面的,然而我卻能夠從他的眼中,看出了許多英雄寂寥。蕭大伯工作實在太忙了,已於昨日就返回新疆去了,所以病房裡就只剩下姜寶一人。

  我跟姜寶說了幾句話,這孩子說話結結巴巴的,但是性子倒是變了一些。

  至少肯說話了。

  雜毛小道指使姜寶出了房門,在門口幫我們攔住進來的人,然後跟三叔說了使用肥蟲子的想法,三叔有些遲疑,但是還是點頭答應了。我將金蠶蠱放出來,這個傢伙的身體經過這麼些天,黑色終於淡了,露出了白中帶黃的肉乎乎身體來。我跟它說了吸淤血的事情後,它為難地搖頭,我揪住它的尾巴一捏,它瞪著黑豆子眼睛,無辜地看著我一眼,然後附在了三叔的額頭上,扭曲著身體。

  它探了半個身子進去,然而卻突然卡住了。

  小東西尾巴掙扎了一番,慌張地跑了出來,黑豆子眼睛裡面寫滿了恐懼。果然,正如雜毛小道所說,金蠶蠱害怕耶朗祭殿裡面的東西。這也能夠理解,巫蠱之術畢竟是從耶朗大聯盟時期的巫師手上,發展起來的,裡面定然有克制的手段。

  三叔並沒有對金蠶蠱抱什麼希望,所以也不會太失望,找來毛巾擦擦臉,跟我們談起在緬甸的見聞。

  他是個博聞廣識的人,談到薩庫朗,他跟我們說,這個組織他曾經聽說過,跟邪靈教有一些聯繫,只怕那些被擄到山林去的婦女,可能都是得到了邪靈教的配合。這幫打著世界末日旗幟到處行騙的雜碎,整日都是想著淨化人類,將九成以上的人類全部消滅,只留精英活著。不過他們這套在國外很有市場,也能夠獲得很大的勢力資本,據說某個兄弟會,就是他們的後台。

  我們都氣憤得直呸,罵勒個巴子,真的是蘿蔔吃多了,操心得很。

  三叔笑了笑,說眼看就2012年了,邪靈教在各地活動的跡象開始多了起來,所以陳志程他們也很忙。他能夠帶著七劍抽身跑到緬甸去救你們,還將三昧火符給用上,看來果真是陶晉鴻發了話。小明,這麼多年過去了,看來你師父也沒有再怪責你了啊?

  雜毛小道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他一個被趕出門牆去的傢伙,有什麼資格叫師父?

  三叔接過姜寶遞過來的毛巾,將肥蟲子留在腦門上的痕跡擦掉,然後笑了,說他聽茅山的朋友講,自八年前的黃山龍蟒一役之後,陶晉鴻帶著龍蟒的屍身返回茅山,他也受了重傷,於是到了後山中閉關未出,八年未曾出關。除了少數幾個親近之人,沒人能夠一見。現在主持茅山宗事務的是他師弟楊知修,這人的道行不夠,但是勝在圓滑,倒能夠左右逢源,不惹太多麻煩。

  雜毛小道苦笑,說三叔你跟我講這些做什麼,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三叔笑,搖頭不再說什麼了。

  我們在三叔這裡坐到中午兩點,然後與他告別離開。出了醫院,我們打計程車,前往金陵大學的鼓樓老校區,據說鐵齒神算劉的四徒弟郭一指,就在那一帶擺攤算命。我問雜毛小道幹嘛不去找鐵齒神算劉呢?他苦著臉說那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哪裡有那麼好見,現在也只好找到郭一指,然後再探聽他師父的消息了。

  虎皮貓大人十分不屑,說緣木求魚,你要算命,直接求大人我就行了,幹嘛費那勁?

  雜毛小道便問:「那您老人家幫忙看看,我還有多久,才能夠回家而家人無礙?」虎皮貓大人搖頭晃腦思索了半天,然後訕笑著說這東西需要摸骨的,老子現在的身體沒有手感,摸不出來。我們呵呵地笑,這扁毛畜牲現在這副模樣,倒真的不能摸骨了。我同時也疑惑,那個鐵齒神算真有那麼厲害?

  那有機會,還真的要找他也算上一卦的。

  我們在學府路下了車,然後走了一段路,雜毛小道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廣場上擺攤的瞎子笑了:「嘿,郭一指這個假瞎子,果然還在!」

  第七章 失玉

  郭一指是個中年漢子,尖嘴猴腮,留著飄逸的山羊鬍,戴著墨鏡,正在跟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口沫橫飛地說得起勁呢。雜毛小道走過去,二話不說,緊緊握住郭一指的手,激動地說:「郭大師,你上次給我算得太准了,要不是你,我今年這道劫說不定就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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