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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智上師盤腿在地,精心念經,超度著亡故的小黑天,不使其怨念再此停留,有重新鑄就出又一個恐怖魔頭的機會。完畢之後,他站起來,在戰場上撿了一把匕首,徑直來到了那條巨大的黃金蛇蛟面前,觀准方位之後,用刀將其喉嚨部位緩緩割開。死去之後的蛇蛟鱗甲和肌肉都柔軟,沒有之前那麼難,他割得很小心,但是手穩,一點都不動彈。

  擺弄了一會兒,他竟然破出一個很大的口子,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只有上半身的人來。

  這個人正是老和尚巴通,當時他的雙腿被咬斷,但是上半身卻被這蛇蛟囫圇吞棗,吞進了食道之中。因為還來不及消化,所以模樣未曾改變,仍舊是一幅臨死前的忿怒金剛狀。這蛇蛟的血肉精華已經被小妖朵朵給吸收,幾乎沒有流出什麼血,肉也是白白的,所以巴通身上也沒有多少血,只是有一些體內的黏液。

  般智上師小心翼翼地將巴通放在了地上,臉色瞬間就憔悴了幾分,他徒弟也把師叔的下半身找了過來,將巴通散落的屍體拼湊在一起之後,悲從中來,號啕大哭。

  般智上師也是滾滾的濁淚流下,口中默默念著話語。

  出家非是無礙,性情方顯純真。

  兩人哭泣一陣,般智上師吩咐徒弟去找來一個布袋,將自家師弟勉強裝入其中,然後站起身來,跟我們告別。他告訴大師兄,說他並沒有殺掉薩庫朗的黎昕,那個女人似乎知道事不可為,早已經從某隱秘通道處逃了出去。大師兄點頭,向這個強者躬身為禮。

  般智上師揮揮手,表情哀傷地離開。

  小和尚他儂背著自家師叔的屍體,路過我這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猶豫一番之後,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問我地址,說相見即是有緣,以後如果能夠到中國,定來找我,再敘緣分。

  我看著他眼睛盯著我脖子上那掛著槐木牌的紅線,沒多想,只以為他喜歡朵朵這孩子,於是將我在洪山的地址留給他。這個眼珠子亮晶晶的小和尚很隆重地跟我行禮,又向雜毛小道行禮,然後跟著師傅走下暮色深沉的山林中去。他們漸行漸遠,有蒼涼悲嗆的歌聲傳來:「老叟形骸百有餘,幻身枯瘦法身肥。客來問我歸何處?臘盡春回又見梅……」

  老和尚竟然在用中文在述說這佛偈,四處的場域響應,樹林作響。

  大師兄聳了聳肩膀,笑著說又不是在他們泰國的地盤,示個什麼威風?切!

  當般智上師離去的時候,我才醒悟過來,趕忙拉著雜毛小道和剛甦醒過來的小叔,說還沒有找般智上師說起三叔的事情呢,他到底能不能夠幫忙解那「銀針追魂術」?雜毛小道嘆氣,說不行。當他知曉了般智上師的身份之後,便已經諮詢了此事,般智大師當時就說他也只有知道下針的順序,方可解去。不知也可以,三日之內,他可以推算出其中的蛛絲馬跡,有七成的把握,現在的話,半成都沒有。

  得,我們這一趟東南亞之行,算是白跑了麼?

  一想到三叔只有兩個多月、甚至更少的時間存活於世,我們的心裏面就沉甸甸的。

  經過大師兄的部下一番搶救,吳武倫竟然還沒死,只是氣色灰敗。同樣還活著的還有三個士兵,因為並非主力,所以苟且偷生了一回——這就是小魚小蝦的快樂。

  大師兄本來對這條黃金蛇蛟十分有興致的,然而在查探了一番之後,忍不住抱怨,說是誰的吃相這麼丑,一點好處都沒有留?

  我仰首望天,裝作不知道:這蛇蛟最值錢的東西,一為齶下蛇珠,二為掌形紅翡(這東西估計是善藏法師用來給蛇蛟作化龍的助力),三為口中毒囊,四則是那一身血肉,卻沒想給我們這一伙人給瓜分乾淨了。

  不過大師兄還是本著賊不落空的原則,叫人將這蛇蛟最堅韌的鱗甲和皮,給剝了下來,還將這畜牲的牙齒給全部敲落帶走,一個不留。

  吳武倫在一旁看著,臉色陰晴不定,心疼。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很多,我們重返了地下基地,路上又掃蕩了幾個偷偷摸摸的小雜魚,卻再也沒有見到五號人物黎昕。在第二個囚牢,我們找到了熊明和被困的女人們,不知道是因為通道的那一場大火沒有燃盡裡面的氧氣,還是此處有完善的排氣系統,他們並沒有多少事情,見到我們前來,好是一陣歡喜。

  同樣,我們在原先的牢籠中找到了還在酣睡著的姚遠。

  現在看來,這個老小子深得厚黑學精髓,一起越獄的人,九死一生,要麼死,要麼傷,要麼消失不見,唯有他坐享其成,迎來了解救。不過他將面對著緬甸警方殺人的指控,被我們交給了吳武倫。在白色的房間裡,我們發現屋子裡所有的女人全部都死掉了,表情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微笑,讓人心中沉重。

  最後重新返回血池旁,我們看到了被吃得只剩下半邊身軀的善藏法師。小黑天是被錯誤召喚出來的不完全體,心智並不成熟,所以殺伐果斷,對將自己召喚出來的主人也不認帳。

  或許我們在斗蛇蛟的那段時間裡,小黑天正在吃善藏法師等人的身體吧。

  善藏法師費盡心機、滅絕人性弄出來的召喚物,並沒有去滿足他的野心,而是將他一口一口地吃掉,這個結局對於薩庫朗一伙人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野心家和陰謀家,永遠不會得到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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