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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雜毛小道還一副悲憫天人的慈悲臉孔呢。
我心中正對著這齷齪的傢伙進行深刻的批判,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來說不對。說完,他將懷中的韓月遞給我,說陸左你照顧一下。我接過來,感覺這女人身體好輕,估計連70斤都不到,渾身上下都是骨頭,硌得慌。雜毛小道掏出了紅銅羅盤,左手托著,念了一遍開光咒,右手結劍指,上下划動。
那天池海底的黑磁針,穩穩地指向了一個方向。
雜毛小道語音有些顫抖,看著我,說居中西南坤宮,土屬方位,我們再往下走,是——死門。
我心中一跳,想起什麼來,望空中一看,空空如也。果然,小妖朵朵不見了。就在一分鐘之前,我還聽到這小狐媚子哇哇地叫聲,現在卻悄然無蹤影。來不及多想,衝到前面的許鳴「啊」地一聲大叫,我們沿著他的手指,放目過去,只見道路下面的盡頭處,是一片突起的空地,上面還有一個跪著的人影。
這畫面我異常的熟悉,因為我們剛剛就是從那塊空地,往下跑開的。
但是我們卻突兀地出現在這空地上方。
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流露出來的深深的恐懼。這種空間發生扭曲、錯位的現象,在科學上的解釋,叫做空間摺疊,這種現象是真實存在的,科學的理論,是只要能達到一定的引力,就能使空間發生彎曲,也就是著名的「摺紙理論」,這裡面涉及到量子力學中的同維度空間異矢量問題,不容贅敘,我之所以有所了解,是因為這現象在我們的行話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打牆」。
在東官家中的五樓,我曾經親身經歷,也大約知道些原理。
然而我與雜毛小道都是擁有著一定道行的人,眼招子厲害得緊,陷入了鬼打牆中,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地縫裡裂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仍在憂愁這小妖朵朵的消失,雜毛小道捅了捅我,說不行,我們逃不出去了,要出去,只有下去。
下去,干倒那個莫名的東西。
我托著韓月,與雜毛小道、許鳴一起,慢慢地從山路上,走了下來。道左坡間裂開的縫隙依舊在,雜毛小道未曾臨近,便燃起了一張黃符,高誦著「淨身神咒」,一步一步地上前。他邁地步子,踏的是禹步,此步法相傳乃夏禹所傳,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每一步都有講究,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安鎮魂靈。我想起身上還有之前所制的「淨心神咒符」一張,掏出來燃起。
空氣中冷,我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被凍得豎起來。
說實話,實體的邪物還好說,總算是有治的法子,最怕的就是無形無色的東西,這東西往往就要靠意志、靠念力、靠機緣來化解,最是難消除。雜毛小道提著那柄斷劍,走在最前面,當他禹步踏到裂縫口的時候,我身後邊突然傳來了許鳴的大叫:「李致遠……天,這是什麼東西?」
第十四章 積年老鬼出籠
我回頭看去,只見剛才跪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李致遠,此刻已經站了起來。他的臉色鐵青,兩顆又尖又長的牙齒露出了嘴唇上,一直延伸到下巴處,而裸露的表皮上面全是幾寸長的黑毛,乍一看像是個直立的野狼。他的眼睛之前是紅色的,鮮血的顏色,但是現在,則泛紫,一片混濁,像迷碎的寶石。
我接觸過湘西殭屍,也看過書中記載,知道這是殭屍的第二種,黑僵。
之前是活死人,現在是黑僵了。
他額頭依然貼著韓月的那張半圓形的符紙條,然而此刻對他沒有一絲的影響。他桀桀桀地笑著,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每走一步,氣勢便盛了幾分。我連忙把韓月放在地上,從懷裡拿出了銅鏡子。這東西不知道還能不能管用,但是手上沒有個趁手的武器,只有拿著壯膽。
李致遠走到了我們面前四米處停下來,抱著胸口,居高臨下,仔細地打量著我們,一個一個地看,最後落到了我的身上來。他抬頭看了一下天上皎潔的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道白色的霧氣從他的鼻子間吞吐而出。雜毛小道表情凝重,橫劍攔在了我的前面。
月光下,我看到他後頸處,有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米汗。
李致遠說話了:「多少年了,月亮依然存在,如這流逝的時間。三個年輕人,我在你們身上,都聞到了老朋友的味道,真是懷念啊……自我介紹一下吧?」
他的聲音怪異,說的是帶著湖南口音的方言,主席腔,跟之前李致遠的港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人,不是李致遠了。
依然有濃濃的死人味傳來,填得我鼻腔和嘴裡發膩,不住地噁心。站在他的面前,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仿佛站在巍峨的群山前面,仰望高峰的感覺。我心中一愣,立刻回過神來,默念著九字真言,結「外獅子印」,堪堪將這壓力給抵禦住。雜毛小道跨前一步,說前輩,小姓茅,字克明,乃茅山宗掌教陶晉鴻的親傳弟子,這三位是我朋友,路過貴寶地,多有驚擾,還請原諒我們年幼無知,放過我等。
「李致遠」轉動著僵直的脖子,漫不經心地看著雜毛小道,說茅山宗不是虛清道人當掌教麼?怎麼換成了陶晉鴻這個沒聽過的名字?
雜毛小道兩腿一正,目不斜視,說虛清道人是他的師祖,已然故去六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