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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長舒了一口氣。前路漫漫,但是為了這兩個小東西,我再累,又何妨呢?

  正玩著,打門口撲騰出一個肥鸚鵡來,我一看,是昨日見的那個虎皮貓大人,只見它飛過來,雙爪銳利,朝金蠶蠱抓去。嘿,這扁毛畜牲,它吃蟲,但是真以為金蠶蠱是普通的蟲子麼?果然,金蠶蠱一待它出現,便立刻警覺,像子彈一樣,嗖的一下,飛到了房樑上,然後用發亮的黑豆眼睛,瞪這肥鳥兒。

  朵朵被嚇了一跳,一溜煙跑到我背後,拉著我的衣角,有些膽小地看著這不速之客。

  嘎嘎……虎皮貓大聲笑,說多美美味的蟲子啊,它輩子都沒有聞到過,真香,要是能夠油炸一下,酥了才好吃。不過,吃生的也不錯,學學小日本子,營養。說完,它撲騰著翅膀,朝金蠶蠱飛去。

  我曾聽聞,金蠶蠱不但怕矮騾子,還怕養了幾年以上、紅冠黃爪的大公雞,心想這虎皮鸚鵡,個兒倒是跟只肥母雞似的,又是雜毛小道家中養的,厲害著呢,怕不是能夠克金蠶蠱吧?正擔憂著,兩者已經打成一團,果然,這肥鳥兒確實不怕金蠶蠱的毒。這是八路軍游擊隊與日本正規師團的戰鬥,一個勝在靈活機動,一個卻是實力明顯,拼鬥了幾個回合,金蠶蠱吱吱叫,到處跑。

  一個是我的命根子,一個是老蕭家的鳥兒,誰吃了虧,我都為難。

  不過我還是拉了偏架,抽個准,一個箭步上去逮住著肥鳥兒的漂亮羽毛,拿在手裡,勸它先別妄動,這肥蟲子是我的本命蠱,你兩個都是肥胖界的難兄難弟,相煎何太急?它大罵,罵了隔壁,各種難聽的話語不要錢地潑出來。很難想像一個鸚鵡腦袋裡,能夠積累這麼多骯髒的詞彙量,最後丫居然還罵出了「Shit」這樣的外國話來。

  不過我緊緊揪著它,擼著毛,它也動彈不得,只好訕笑著說是開玩笑的,嘿嘿,怎麼還認起真來,真不爽利。

  我看著它骨碌骨碌亂轉的賊眼睛,就好笑,這鳥兒,都成精了。

  我跟它說好不追我家小蟲蟲了,然後放開它。

  它飛到剛才老太爺坐著位置,黃綠色的嘴喙叼著桌子上茶盞的冷茶葉,吃了幾片,然後斯條慢理地說你小子倒是個奇妙人兒,養了一隻王冠金蠶蠱,還養了一隻新生的鬼妖,倒是和我之前的主人有得一拼——當然,比起他來,你還差好大一截,因為,他畢竟養了我這麼一個英明神武的虎皮貓大人。

  我疑問,以前的主人?

  它說那人是個養雞專業戶,運氣好,不但養了它,而且還養了一個黃金鼠。不過不識貨,後來被蕭家給買了下來,幫它點醒了神志。我問它什麼是神志?它搖頭不答,又吃了幾片茶葉,然後往向朵朵,鳥眼睛發亮,說哇,小蘿莉,俺最喜歡,過來,過來,陪哥哥玩兒……

  我呸了它一口,拉著朵朵躲一邊,不聽這鳥流氓調戲。

  它鼓動翅膀,嘎嘎嘎,說我還不好好討好它?不然一年之內,必遭劫難,大劫,到時候去了幽府,才知道人間美好。我給它比了一個中指,鄙視它的威脅,一個鳥兒,還能夠翻出什麼風浪?虎皮貓自找沒趣,又去逗弄金蠶蠱,我本以為兩者又要鬧將起來,沒曾想這肥蟲子也夠沒心沒肺的,居然不一會兒,跟著肥鳥兒玩到了一起來。

  不記仇的蠢東西!

  我坐在房間裡一會兒,一直沒人招呼。到了中午,才知道蕭克明他奶奶已然去世了,享年82歲。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悲傷凝重起來,不斷地傳來了女人的哭聲。老蕭他爺爺一下子就老了幾歲,臉灰白,額頭皺紋多了好多道。想想也是,不管學藝多精,人總是敵不過歲月的摧殘,塵歸塵、土歸土,古今多少仁人志士想長生,可有幾人得到解脫?

  悲痛總是只能沉浸在心裡,死人了,便要操辦喪事。

  幾個老人歲數也大了,主持大局,剩下的雜事也便由小輩來做。我適逢其會,也需要幫忙搭把手,跑前跑後,倒也顧不得朵朵和肥蟲子兩個小傢伙,跟著我也氣悶,便把他倆留在房間裡,自己玩。發訃告、召集親朋好友、採購食材、喪事的用具、買棺材、扎花圈,請戲台班子……這些事情繁瑣,事無巨細,都需要人來操持。

  蕭家在本地也算得上富裕之家,老蕭又把從段叔那裡弄到的補償金全部都貼了出來,要為自己奶奶辦一場隆重的喪禮,規格高,事情就更多了。因為是冬天,蘇南這邊農村的規矩,是第三天才下葬,因此倒是一直都有得忙。

  蕭家的親戚朋友很多,特別是第三日,酒席間還來了很多穿道袍的,單成幾桌,據鄉人說是茅山上下來的。

  其實我對這些茅山道士一直很好奇,民間流傳的茅山道士,其實並未在這茅山上修行,而是把大部分捉妖弄鬼的道士都統稱為茅山道士,是個總的稱呼。正如「天下武功出少林」一樣,幾乎所有「有幾手」的遊方道士,都掛這麼一個牌牌。我了解過,其實這山頂上的掌教,也並未是雜毛小道他們口中的陶晉鴻,而是另有其人,其中的緣故,大約也是有些規避世人的眼光吧。

  老蕭他爺爺自老太太死後,便一直跌坐在棺材前,念經,超度老伴,一點兒都不理旁人。

  我聽老蕭中間提及,他爺爺跟他奶奶,結婚超過六十年,幾乎沒怎麼紅過臉。他奶奶是那種很老實的農村婦女,因為他爺爺學道,不太擅長侍弄田地,她一個婦道人家,在當年那個動盪年代,像牛一樣撐起這個家,實在不易。老爺子如此這般,倒是愛煞了自己的老伴。中間又聽他父親嘮叨,說老蕭他在外地工作的大伯趕回來了,可惜小叔年後去了鄂西保康,一直聯絡不上,靈前少一個孝子,老太太心難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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