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是如今,我卻不怕。

  輕鬆地將小辮子的手推開,我一個擒拿,便將他摁倒在地,然後搜,一下子就從他的內衣兜里掏出一個粉紅色碎布縫合的小包包,裡面一沓錢。古麗麗很激動,說是她的,是她的。而我摔小辮子的時候,他的同伴全部都站了起來,瞪著眼,幾個人都擼起袖子,乘警大聲喝問:幹什麼,幹什麼!那個中年人攔住了同伴,朝地上的那個小辮子大聲罵,說瞎了眼了,居然交了這麼一個朋友,還偷東西?呸!

  乘警把小辮子拷了起來,吩咐同伴將這幾個也看住。那個中年人賠笑,說跟這個傢伙也是剛剛認識的,只是剛剛打牌,便熟了。我把布包遞給古麗麗,並囑咐她把錢拿好,現在用網上銀行轉帳多方便,為什麼一定要在身上帶這麼多錢呢?活該遭人惦記。

  事情既了,不理這邊首尾,我和雜毛小道在眾人的鼓掌聲中,返回了車廂。

  秦雯幫我們看著行李,一直不敢離開,問古麗麗呢?我們說東西找到了,古麗麗可能要做一下筆錄。秦雯很高興,說古麗麗家裡情況很不好,這錢能找回最好——哎,真的是用鼻子聞出來的啊?旁邊幾個擺古侃故事的漢子也好奇,說真是奇了,以後倒是又有故事講了,怎麼回事?我推說自己是一個聞香師,所以對味道特別敏感。旁人都嘖嘖稱奇,驚嘆。

  秦雯說去看看古麗麗,讓我們照看一下行李,我點頭答應,她便離開。

  沒兩分鐘,我們對面的座位上,便坐下來一個男人。

  他是個禿頂吊眉毛,歲數約摸五十,眼睛紅,厚嘴唇,一身幹部裝。他先是以「我可以坐這裡麼」為開場白,然後與我們攀談起來。他自我介紹,說是自己是一個博物館的副研究員,平日裡喜愛玄學,對山、醫、命、卜、相,都略懂一二,他見我二位,相貌清奇,行為曠達,是有道德之士,忍不住心中的喜愛,所以過來結識一番,交個朋友。

  雜毛小道說哪裡哪裡,他也只是略知一二,不過既有同道之人,便聊聊,互通有無,出門在外,稀罕的就是「朋友」二字。我也笑,說洗耳恭聽。

  這禿頭兒叫做李湯成,既然是在博物館工作,便也是有些學識的,談玄學,談史料,談古董,引經據典,隨手拈來,聽得我是一陣點頭,敬佩不已。二十分鐘後,兩個女孩子回來了,他才湊近來問:「與兩位小友相談甚歡,只是在下有一個疑問:為何陸左你渾身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這是功德佛法香,還是另有緣由?」

  他這麼一說,我們便都感覺到他前面所說的都是屁話,單單這一句才是重心所在。不過能夠看出我身上的不同,倒也是有些本事呢。

  我笑,說是其他原因,我是旁門左道之輩,不敢硬與那檀香功德佛家牽連,只怕會折壽。他擺手,說切莫妄自菲薄,他熟讀《梅花易數》、《大六壬全書》,對相術略有研究,但是並不透徹,今天也是有緣,他看我這面相,是善良、有大福緣之人,然而這半生恐怕會蹉跎輾轉,磨難甚多啊……雜毛小道「呸」了一聲,說有他罩著,怎麼會有這落魄?他老蕭是誰?他可是熟讀半章《金篆玉函》的角色,區區命數,翻手即改之。

  我暗笑,這傢伙又吹「波伊」了,然而那李湯成卻大驚失色,問雜毛小道可真有《金篆玉函》?蕭克明他含笑不語,做神秘狀,掐指一算,說你別裝了,什麼博物館副研究員,說得跟真的一樣,我也不揭穿你,真誠一點會死啊?李湯成聽完這話臉色數變,站起來長輯到地,說見識了,日後有緣,定當討教。

  他不理旁邊的兩個女孩子,轉身就走了。

  我問這人到底幹嘛的?雜毛小道深吸一口氣,說你丫不是聞香師麼?一股子土腥味聞不出來?

  古麗麗和秦雯坐下來,連連向我們道謝,我們擺手推辭,說不妨事,不妨事。

  火車足足行了一整天,不斷有人上下車,那兩個女孩子也走了,上來一對年輕夫婦。那個山東的商人還找了雜毛小道要了聯繫方式,說覺得這位是大師,以後有事聯絡。中間那個李湯成再也沒來過,不知道是不是被雜毛小道的一番言語給鎮住了,不敢來惹。一天一夜,窗外的景物飛掠,行小半個中國,越往北,越冷,明暗交替,我和雜毛小道說累了,便閉目睡,右手捂著胸前的槐木牌,緊緊地。

  我可愛的朵朵,我一定要把你恢復回來,等著我。

  到了金陵火車站,我們出站之後,雜毛小道駕輕就熟地帶我除了廣場往左走,在東邊的站台上做309路公交車,到了客運站,買了票,直達句容市。許是近鄉情怯,雜毛小道情緒並不高,懨懨的不想說話。我聽著車裡面這些人說起的金陵話,好聽,但是理解起來卻很困難。我長期在南方、西南一帶活動,川湘黔地、南方省的方言都聽慣了,咋一聽這些話語,感覺到一股陌生感。

  六朝古都,這是一個讓我有一種疏離感的地方,對於北方人來說,這是南方,對於像我這種南端來的人,卻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出了長途車,已是傍晚時分,夜幕爬上來,寒冷,雜毛小道在站台旁徘徊了很久,不知道何去何從。我沒說話,背著包靜靜地等著。據他說,他已經有六年沒有回家了。

  據他說,他跟家裡人已經鬧崩過了。

  只是為了朵朵,他需要回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