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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對你爸爸了解多少?」

  「我沒有辦法了解,他從不對我說他自己的事。」冷冰苦惱地說道,「我長大後,村民們告訴我,我不是在本地出生的。我是我爸爸從外地帶到那兒的,他們還說,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

  「你爸爸從來沒有向你提起你媽媽嗎?」

  「我爸爸一開始說我媽媽死了。但是有村民表示懷疑,認為是爸爸為了哄我才這樣說。有時我追問媽媽在什麼地方,我爸爸回答不知到哪兒去了。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沒弄清楚。我很想念媽媽,可一旦我提起這個話題,爸爸就會暴跳如雷。爸爸一向對我很好,就是不准提媽媽。為什麼會這樣呢?這種痛苦伴隨著我長大,到今天仍然在揪著我的心。」

  「難道你從來沒有聽別人提起過嗎?」

  「我們是從外地遷過去的。我爸爸不說,沒人知道我們家的事。他對外人說我媽媽死了,但我總覺得他說話的口氣帶著某種怨恨,像是在咒她死。很可能我媽媽還活著。」

  劉玉清說道:「你為什麼不去你爸爸先前工作的地方打聽呢?」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曾在什麼地方工作。我爸爸一心要我讀書,不要我過問他以前的事。他說,只要我考取名牌醫科大學,就是他一生中最自豪的事。」

  「你爸爸對你感情很深。」

  「是的,他把我的生命看得比他的生命還重。有一年春天下暴雨,洪水衝垮了我們村莊,我被困在家裡差點被淹死,是爸爸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救出來。」

  「你應當為有這樣的爸爸而感到自豪。他為你犧牲了那麼多,沒想到他會發生這樣不幸的事……」

  「爸爸的離去,對我打擊太大。他是我最親最親的人。」

  「你大學畢業後,他為什麼不願意和你一起生活呢?你有沒有打聽原因呢?或許他有重大的隱情。」

  「我會查清這些原因。」

  「嗯,你應當這樣做。」劉玉清問道,「古樹青最近有沒有找你詢問有關夏教授案件的事?」

  「沒有,不過,我覺得他對這個案子很頭疼,他一定是到現在還沒找到頭緒。」

  「古樹青表面看上去平凡,可頭腦不簡單,公安局許多重大案件都是他偵破的。他之所以調查你們,說明他辦案很細心,不隨便感情用事。按程序辦案,遺漏細節的概率就小。」

  「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在我看來,他的確是個平庸之輩。」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劉玉清放下酒杯,站起身走了出去。

  得知冷冰回來後,夏柔連忙過來看望他,並帶了一個他喜歡吃的哈密瓜。

  當夏柔推開房門的時候,冷冰表情麻木地蜷縮在客廳沙發的一角,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夏柔的到來似乎根本沒引起他的反應。

  「你怎麼啦?神色很不好。」夏柔關心地問道。

  「我大概快要生病了。」冷冰有氣無力地回道。

  「生病?」夏柔瞧了瞧他的臉色,「是你心裡有問題還是你身體真的不舒服了?這幾天我們這裡刮颱風,雨可大著呢,城裡許多路段被水淹了。」

  「我爸爸……他走了!」

  「天哪!」夏柔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難怪你臉色那麼差,我還以為你患了重感冒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遇到一個叫夏媚的女記者,要不是她,或許我爸爸不會……」

  「夏媚?夏媚怎麼啦?」夏柔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神色。

  「由於受洪水影響,公共汽車停開了,她搭上了我找的汽車。在一個下陡坡的路段,同駕駛室一個男人摸了摸她的手,她反應劇烈,身體居然撞到了司機的手,使得司機把方向盤打歪了。偏偏此時我爸爸出現在路上,你可以想像,當我目睹自己的爸爸被車撞著的時候,我的心幾乎破碎。那一刻,我真想被撞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被送進醫院來不及救就撒手歸天了。」

  「這樣啊。」夏柔說道,「我還以為夏媚無理取鬧。她怎麼會料到你爸爸剛好在公路上呢?我想,要是她能預測的話,就不會那樣了。再說,被男人騷擾,反抗是女人的本能。如果一個女人連起碼本能的防衛意識都沒有,你會欣賞這種女人還是鄙視這種女人呢?」

  「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冷冰喝了一口酒,說道,「你體會不到一個孤兒的心情,也體會不到自小就沒有媽媽在身邊的滋味。每當看到別人的媽媽牽著小孩的手在街上走或在公園裡漫步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很酸很酸,眼淚有時會不知不覺地流出來。在別人面前,我裝得很強大,可暗地裡,我的心理卻很脆弱。」

  「你恨你媽媽嗎?」

  「我不恨她。我只是想見她一面,問問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如果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會原諒她。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不愛自己小孩的媽媽。可是她現在到底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我不知道。」

  「你爸爸從來沒有告訴你媽媽的事情嗎?」

  「他除了罵媽媽是壞女人之外,別的什麼也不肯說。」

  「看來,你媽媽一定做了對不起你爸爸的事,才會讓你爸爸那麼恨她。」

  「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畢竟我是他們的結晶,愛情的結晶也好仇恨的結果也好,我不應當是他們痛恨的對象。不過,爸爸雖然痛恨媽媽,但是對我的成長關懷卻無微不至,甚至終生未再娶,辛辛苦苦把我培養成了醫學研究生,這說明他愛我。當然,我從來沒有丟過爸爸的臉,從小學、中學一直到大學,一路捧著獎狀升學。我想,要是媽媽知道,一定會感到高興,她沒有理由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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