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減字譜
「思翎，你這首幽蘭，可是《碣石調·幽蘭》？」一旁沈碧沁開口道。
「是啊，咦，沁兒你也知道呀？你是不是也學過？」
聽到沈碧沁這麼問，季思翎立刻雙眼放光，拉著沈碧沁的手一臉激動的問道。
「沒有，我只是聽說過而已。」
沈碧沁搖了搖頭說道，「這『減字譜』如此難記，並非一日之功可成，我哪裡有時間學。」
這個時代是沒有樂譜的，學琴之人學的是一種叫做『減字譜』的記譜法，這種記譜法使用減字拼成某種符號，記錄左手按弦指法和右手彈奏指法，它是一種只記錄演奏法和音高，不記錄音名、節奏的記譜法。
其特點為：「字簡而義盡，文約而音賅」。
說白了就是通過語言描述來告訴後人一首曲子該怎麼彈的一種古代曲譜。
就以季思翎彈的這首《碣石調·幽蘭》以例，它全譜下來一共用了四千九百五十四個漢字，一手曲子學下來，需要耗費的心神是巨大的。
所以在這個時代不是什麼人都能學琴的，首先你必須識字，然後是超強的記憶力，還此外還要有學琴的天賦的悟性。
因此，古代這些大家族出來的小姐但凡有些真實才學的，那絕對都是下過苦功夫的，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記這個譜子記了多久。」
一說到記譜，季思翎原本還興奮的小臉立刻就垮了下去，坐在位置上悶悶的道，「誒，這首學會了，很快又要學新的曲譜了，除此之外還要學棋藝，書法和畫技，真是一刻都不得閒。」
「聽你這麼說我可是真心佩服了，要是我絕對沒有你這個耐心。」沈碧沁搖了搖頭說道。
「嘻嘻，那是自然，你整日就想著掙錢銀子去了。」說到這裡，季思翎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哈哈哈，不錯，還是思翎了解我。」沈碧沁毫不客氣的大笑著點頭。
「其實我在記曲譜上還是很有天賦，記得很快，並不覺得多辛苦，但在書法上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說到書法，季思翎一張小臉就皺了起來，她學什麼都快，唯有書法上進步最是緩慢，說著她突然拉著沈碧沁的手說道，「對了沁兒，之前看過你的字，可好看了，你便再寫給我看看，說不定能給我一些啟示呢。」
「額…」
沈碧沁有點兒跟不上季思翎的思維節奏了，方才還在說著古箏，這會兒突然就變成書法了。
「沁兒，你答不答應嘛？」見沈碧沁發呆，季思翎搖了搖著她的手臂再次問道。
「這個自然沒問題。」沈碧沁回神之後連忙微笑著點頭，對自己的毛筆字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小姐，夫人讓我過來問您，是要同沈小姐一起去正堂吃飯，還是讓人將飯菜送來這裡？」
就在此時，一個丫鬟進來通報，然後幾人才知道原來不知覺中已經到了晌午了。
「從過來這邊就好。」
見著沈碧沁對自己眨眼示意，季思翎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是。」那丫鬟答應一聲便恭敬的退下。
之後，只一會兒飯菜便被送了上來。
「恩，沁兒，雅安堂哥那邊，是等我們吃完了再餵他呢，還是讓丫鬟進來餵他呢？」季思翎撐著下巴一臉揶揄的對著沈碧沁打趣道。
「我可從來不讓丫鬟給我餵飯，都是司冷和司暖伺候我的。」季軒逸的一雙桃花眸飽含期待的看著沈碧沁。
「沈姑娘，我們去晚了可是要沒飯吃的。」季司暖也沒說別的，就是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沈碧沁。
「我知道了，我餵他吃，你們去吧。」
沈碧沁當然知道季司暖兩人這是在胡說，季府這麼什麼樣的人家，如何能讓手下沒飯吃，更何況還是季軒逸的貼身侍衛。
但沈碧沁是在被季軒逸那磨人的小眼神給看得受不了，只能繳械投降，紅著小臉點頭了。
然後，一頓午飯沈碧沁就這樣在季思翎全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度過，內心又甜蜜又心酸，這感覺，只怕是要終身難忘了。
等到好容易吃完午飯，季思翎便又開始就著方才的要求纏著沈碧沁寫字，沈碧沁無奈只能提筆滿足了這個小妮子的心愿。
對沈碧沁的字季軒逸同樣十分看好，等她寫完，三人便就沈碧沁的字一起探討起書法上的事情，時間便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時間怎麼過的這般快啊。」見沈碧沁要離開，季思翎一臉不舍的說道。
「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聊天。」
沈碧沁微笑著對季思翎安撫了一句然後面帶歉意的而看著季軒逸說道，「往後這幾日比較忙，只怕沒時間來看你了。」
沈碧沁是一個極為理智的人，感情固然重要，但她更加清楚如今她需要做的是什麼，更何況想要得到侯府那樣一個龐然大物的認可，她就必須讓自己提升到一個相當高的高度，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恩，莫要讓自己太辛苦了，記得還有我在。」季軒逸握上沈碧沁的小手，面露不舍的說道。
「我知道。」
聞言，沈碧沁心中一暖，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看向季思翎道，「思翎，你能不能送送我？」
「那是當然，你就是不說我也會去送你的。」季思翎展顏一笑，然後挽著沈碧沁的手臂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門。
「你之前不是說了在府里無聊麼，噥，這個是我二哥專門去和沈田伯伯學木工親手做出來的。」
到了門口，沈碧沁才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子遞給季思翎，「還特別囑咐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這是何物？」
季思翎打開木盒子，見到裡面放著一個兩頭平扁的木片和一根細小的竹棍子。
兩個東西都雕刻有精美的紋路，極為精巧，一眼便能看出製作之人的用心，只是她實在看不明白這東西的作用。
「這是竹蜻蜓啊，你不知道？」見著季思翎眼中的迷茫不似作假，沈碧沁不由疑惑的問道。
「這便是竹蜻蜓麼？可是書中寫的似乎不是這個模樣的。」
聽到沈碧沁的話，季思翎眼眸一亮，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從小行事都被要求的很嚴格，玩竹蜻蜓這種事情家中是不允許的，不過我一直很好奇的。」
「原來如此。」
沈碧沁這才恍然，然後小聲的問道，「這東西如今是拆開的，需要組合起來才能玩，那個，你該不會不知道如何玩兒吧？」
「恩。」季思翎紅著臉點了點頭。
「沈姑娘，我們小姐從小便要學很多東西，其實也基本沒有玩兒的時間。」
一旁，季思翎的貼身丫鬟開口為季思翎解釋道。
「那這樣吧，等我下次過來再教你如何？」
聽了這丫鬟的話沈碧沁不由感到一陣心疼，雖然季思翎擁有了小平民所沒有的富貴，可也少了小平民的自由。
「當真…恩，不行，不行…」
聞言，季思翎雙眼就是一亮，但隨即就黯淡了下來，搖了搖頭道，「若是被爹娘看到，我挨訓沒事，只怕要連累你被責怪。」
「額…」
聽到這裡沈碧沁真心無話可說了。
「沁兒，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生活的很自在。」季思翎看著沈碧沁，眼中閃過深深的羨慕。
「思翎，你錯了，你只看到了表現，我雖然身子得道自在，但因為被生活所迫，心卻難得自在，每日都要為如何掙錢如何生活絞盡腦汁，」
沈碧沁搖了搖頭道，「你的生活才是真正精神上的富足，這些小小的遺憾根本不值得你難過。」
季思翎此時的表現讓沈碧沁想到了一句話，一個人總是仰望和羨慕著別人的幸福，一回頭，卻發現自己正被仰望和羨慕著。
其實，每個人都是幸福的。
只是，你的幸福，常常在別人眼裡。
「我明白了，謝謝你。」
沈碧沁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讓季思翎的整個思緒都豁然開朗起來。
「你明白我就放心了，這竹蜻蜓，等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教你。」沈碧沁微笑著說道。
「好。」季思翎同樣微笑著重重點頭，沁兒，謝謝你，能認識你，真的很好呢。
「小饅頭今日情況如何？」回到家中，沈碧沁習慣的對風吟問道。
「宋公子今日吃的很少，還說他想好好休息，讓我們不要進去打擾他。」風吟面露擔憂的說道。
「看來他依舊不願意見你。」
此時沈致遠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宋一帆的房門嘆了口氣道。
「恩，我也不知道他在鬧什麼彆扭。」
自昨日起，宋一帆就再也不願見她，每次她要去看他都被告知想要休息不願見人。
沈碧沁不傻，她自然是看出了宋一帆這是在刻意的躲避她，可她就是不明白原本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鬧彆扭了。
「許是因為受傷心情不好，等過段時間應該就好了。」看著沈碧沁一臉茫然的樣子，沈致遠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碧沁和季軒逸的事情除了家中的長輩，幾個小輩都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