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體貼的大叔
五更天相當於現代的半夜三點到五點，此時天還未亮，可是路上卻已經非常的熱鬧，到處都是趕著去地里搶收的村民。
「仲誠哥。」
幾人剛路過沈大武家，就見沈大武帶著鐮刀一臉笑意走了過來，「知道你們今兒要下地，俺也去幫忙。」
「大武，真是謝謝你了。」
聽到沈大武的話，沈守義一臉感激的拍了拍沈大武的肩膀，卻沒有拒絕，因為他知曉沈大武的性子，就是拒絕也無用。
「咱們都是兄弟，說啥子謝嘞。」
沈大武憨笑著抓了抓後腦勺，之後才一臉失望的說道，「昨個兒我去找了田大哥，可是他說事兒太忙來不了。」
「無事，不過三畝地，我們八人足夠了。」沈守義一聽這話，臉上的神色也是黯淡了不少。
「爹，那件事兒你與田伯伯說的如何了？」沈碧沁開口問道。
「誒，沒機會和他說呢。」
說道這裡沈守義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這幾日過去尋他，可嫂子每次都說他不在，看來是還在與我置氣呢。」
聽到這裡沈碧沁沉默了，不知道沈田為何會突然變成這個態度，但人心本來就是多變的，沈田不說她們也沒辦法，只能順其自然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地里。
田裡己經有很多人在割稻了，刷刷的割稻聲陣陣響起，還有人說話的聲音，雖然是在半夜裡，卻顯得頗為熱鬧。
幾人帶上手套，拿起鐮刀也跟著走下地去。
地在收割的幾天前就已經斷水了，此時地里土基本已經幹了，踩下去雖然還能感覺到微微的軟意，但卻沒有沈碧沁想像中陷進去的情況。
沈守義和沈大武在阡陌之間長大，從小侍弄農活，早已熟悉了各種農具和農事的勞作。
只見他們貓著腰，左手一攬滿懷的稻穀，右手揮鐮快如閃電，鐮刀在水稻里舞動，如游龍在水中暢遊，移動的腳步那般輕盈而靈活。
不僅沈守義幾人，就是其他的幾個孩子速度也都不慢，只見他們以六或八株為一行，一行一行的割去，割下後放好在一邊，然後向前移動腳步，依次收割。
這所有人裡面大概就只有沈碧沁是個新手了，觀察了一會兒眾人的動作之後，沈碧沁才學著眾人的樣子抓了一把稻子割了起來，可是卻發現很難割，割了好久才只割了一小撮不說，就是切口都是參差不齊，像狗啃過似的。
「哈哈哈，五妹，原來也有你不擅長的事兒呀。」
見沈碧沁割的稻子，沈致遠在一旁大笑了起來，一旁的眾人也好奇的跟著看了一眼，接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你第一次割的時候我就不信能割的好到哪裡去。」沈碧沁恨恨的扔下手中的稻子一臉鬱悶的說道。
「傻孩子，這割稻子可不是砍柴，是有技巧的。」
一旁沈林氏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走上前，邊示範邊溫柔的對沈碧沁說道，「這割稻子呢，左手的大拇指要朝上，抓住稻杆，右手拿刀去割，這樣稻把比較齊，也不容易傷手，你再試試。」
「哦。」
沈碧沁點了點頭，按著沈林氏說的試了試，發現果真如此，拇指朝下的話雖然能一把抓得更多，但總是將稻杆弄得亂七八糟。
「沁兒，你這割稻的時候，將刀轉動一下，能比一般的拉割來的更省力些。」那邊沈守義也直起腰擦了一把汗對沈碧沁說道。
「哦，好。」沈碧沁點了點頭，連忙彎下腰嘗試了一下，發現果然如此。
心下不禁感慨，這些技巧當真是只有從生活中才能總結出來的，如果沒有親自實踐過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沈碧沁本來就是極為聰慧之人，掌握了技巧之後動作越來越嫻熟，沒一會兒那速度都能與沈守義和沈大武兩個漢子相媲美了。
這番改變看得一眾孩子全都各種佩服得五體投地，以一種極其佩服加崇拜的眼神看著她。
看見幾個熊孩子的眼神，沈碧沁被看得有些飄飄然起來，收下動作更是越加麻利起來。
而沈碧沁這番過度表現導致的最終結果就是…
「哎呦，娘…痛痛痛…」
早上收割的時候還沒感覺，等到下午一空閒下來，後遺症就來了，渾身酸痛得讓沈碧沁躺在床上各種哀嚎，就是稍稍翻身都能引起她的痛呼聲。
此時沈碧沁才真心體會到什麼叫做樂極生悲，各種淚流滿面，早知道她就…嗚嗚…千金難買早知道哇！
「你這孩子。」
看著沈碧沁的樣子，眾人真是又好笑又心疼，沈林氏無奈的搖了搖頭便上前溫柔的給沈碧沁擦藥酒揉身子，有些感慨的說道，「不說沁兒，就是我都覺得有些酸疼，這才多久沒做事兒，身子骨就變懶了。」
「別說你了，就是我都覺得有些骨頭疼了。」
沈守義躺在涼蓆上看著沈林氏說道，那看著兩人的眼中滿是溫柔，「不過若是讓我選，我還是選擇現在的日子，讓你跟著我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也該過過好日子了。」
「我哪有什麼苦，只是一想到你荒廢學業成了農夫，我這心中就覺得難受。」
想到沈守義一身聰明才智就這樣被沈老太給耽誤了，心中難免就又對沈老太升起幾分埋怨。
「我卻不覺得，如今二郎和三郎都這般聰慧，有他們替我實現願望就夠了。」
沈守義走到沈林氏身邊坐下，「我呀，現在就想著好好為你和孩子們搏一個好的生活，讓他們不用再像我們一樣勞苦半生。」
聽著沈守義的話，假寢中的沈碧沁內心就是一陣溫暖，有這樣家人，即便前路的阻礙再大又如何，她都不會有絲毫的畏懼。
「慕容哥哥。」沈碧沁語氣無比溫柔的對著正在劈柴的慕容旭叫了一聲兒。
「噗…」
聽到沈碧沁這聲音，慕容旭手一抖，直接給劈歪了，斧頭重重落在了地上，
「慕容哥哥，你怎麼了？」
沈碧沁柔和似水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這才讓慕容旭確定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你…你怎麼了？」
眉頭皺的死緊，回頭面露驚悚的看著此時正雙手扶腰站在一旁的沈碧沁。
「沒怎麼樣了呀？」沈碧沁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說話怎的成了這個樣子。」
慕容旭眉頭扣得更緊了，這聲音細細柔柔的，和沈碧沁平時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像，「你莫不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
沈碧沁：「………」
沈碧沁發誓，這是打從她認識慕容大叔以來，聽他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沈碧沁此時真的很想如往常一般理直氣壯，中氣十足的頂一句回去，可是腰間傳來的陣陣酸痛讓她剛剛凝聚起來的氣勢瞬間支離破碎。
「我那日幫著收割稻子，腰酸，沒力氣。」沈碧沁有氣無力的說道，就是說話也變得言簡意賅起來。
「咳，你來為了何事？」知道真相，慕容旭輕咳一聲就恢復了正常，繼續拿起斧頭淡定的劈起柴來。
「慕容哥哥，你會不會搭馬廄？」
店裡的人手足夠，家裡人心疼沈碧沁就讓她留在家裡好好休息，沈碧沁閒著沒事兒就想趁著有時間給烈焰和奔宵搭個馬廄，可是她不會，就想著來碰碰運氣，問看看慕容旭知不知道。
「會。」
不知為何，沈碧沁用這般溫柔輕細的聲音喊出『慕容哥哥』總給慕容旭帶來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好似一片羽毛拂過心頭，痒痒的，陌生卻又令人慾罷不能。
「那…哎呦…」
一聽慕容旭會，沈碧沁一高興就忘了腰酸的事情，一用力就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之後才一臉可憐兮兮的看著慕容旭道，「那慕容哥哥能不能幫我…」
「好。」
沈碧沁話沒說完，慕容旭就點頭答應了，「等柴劈完。」
「好。」
這是沈碧沁第一次覺得和話少的人說話原來能夠如此愉快。
等慕容旭劈完柴，便帶著工具和沈碧沁一起前往沈碧沁家，可是卻發現沈碧沁走路慢的可以和蝸牛相媲美。
「上來。」
看著沈碧沁走一步路就要抖一下的腿，慕容旭皺了皺眉便長腳一邁，背對著沈碧沁蹲在身子說道。
「慕容哥哥這…是要背我？」沈碧沁眨了眨眼睛，微斜著腦袋確認道。
「恩。」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得慕容旭心頭一跳連忙別開視線。
「謝謝慕容哥哥。」
沈碧沁感動得淚流滿面，心中暗暗感嘆大叔真是太體貼，太善解人意了。
溫熱的身子貼上後背，柔軟的感覺讓慕容旭心尖微微一顫，之後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挽住沈碧沁的膝間，將她背了起來。
慕容旭動手能力極強，搭馬廄的速度非常快，在沈守義他們回來之前就給搭好了。
「慕容哥哥，這些仙草凍和水蒸蛋糕你帶回去和馮爺爺一起吃。」沈碧沁說著就要提起一旁的竹籃子遞給慕容旭。
「我來。」
可是還沒等沈碧沁動手，慕容旭就快速上前自己提了起來，然後一臉認真的對沈碧沁說了句好好休息，就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