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沈碧玉的選擇
沈碧玉最終還是選擇了去見沈李氏，雖然這個選擇令眾人心情稍稍低落，但想到今日是沈守義的生辰，眾人很快就再次打起了精神。
收拾好情緒，母女三人忍不住相視一笑，她們真是被主宅的人給嚇怕了，沈碧玉此番離開不過是回家而已，她們便如臨大敵，弄得沈碧玉好似是去龍潭虎穴一般。
「成了。」
長壽麵要等沈守義差不多回來時再立刻煮，於是沈碧沁的水蒸蛋糕便率先做好了，家中總共有六人，沈碧沁便只做了八寸大的。
淡黃色的圓形水蒸蛋糕盛放在褐色的方形木質托盤之中，蛋糕中間貼著用紅紙剪成的『壽』字，看起來就像是一輪載壽送福而來的滿月，充滿著喜氣，令人賞心悅目。
「這可真是好看極了。」沈林氏和沈碧雪都好奇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水蒸蛋糕。
「這是水蒸蛋糕，不過加上這個壽字之後，就成了生辰蛋糕了。」
說到這裡沈碧沁突然想起來，雖然南冥的人習慣吃長壽麵，但如果自己推出這種生辰蛋糕的話，不排除會有一些富貴人家喜歡的情況。
恩，沈碧沁暗暗做下決定，以後可以將這生辰蛋糕也放在店裡面做推銷，指不定這吃生辰蛋糕的傳統會從她這裡開始興起呢，就如前世的生日蛋糕一樣。
「見你們這般積極的給你爹過生辰，娘都看著都嫉妒了呢。」
看著桌上滿滿的菜，還有那盤被放在正中央的精緻蛋糕，沈林氏臉上滿是感慨。
若是沒有分家，她們怎麼可能會有這般輕鬆愉快過生辰的時候？
「娘居然也有吃味兒的時候啊，娘放心，等你的生辰到了，我們也這麼豐盛的給你辦。」沈碧沁抱著沈林氏的手臂笑嘻嘻的撒嬌道。
等到沈守義他們差不多要回來的時候，沈林氏便去將長壽麵做了出來，還有一顆紅雞蛋。
這個時間沈碧玉都沒回來，眾人便知道沈碧玉是決定回主宅去了，雖然略感失落但也是沒辦法，沈碧玉和她們再親近總歸還是沈李氏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爹，你回來了！」在院門口等待的沈碧沁遠遠瞧見沈守義幾人，便立刻高興的喊了出來。
「是啊，回來了。」
見沈碧沁這一臉開心的笑意，沈守義也是心情大好，伸手摸著沈碧沁的發頂說道。
「今日娘做了很豐盛的夕食，你們快去淨手，我都等餓了。」沈碧沁拉著沈守義的手催促道。
「好好好。」
被沈碧沁催得急了，沈守義只能無奈的笑了笑，停好手推車之後和沈致遠兩人一起去淨手。
「今日這是要過年吶。」
洗好手，在位置上坐下，看著桌上豐盛的菜餚沈守義一雙眼睛都瞪直了，半晌才拍了拍沈其遠的肩膀道一臉羨慕的說道，「連酒都有，爹今日是借了你的光了。」
「爹，你錯了，是我們借了你的光才對！」不想，沈其遠卻是搖了搖頭。
「啥？」
沈其遠的話令沈守義聽得一頭霧水。
「娘，你可以出來了。」
還沒回過味兒來，那邊就見沈碧沁對著灶鑊間大喊了一聲。
「來嘞！」
接著他便看到沈林氏端著一碗長壽麵從灶鑊間走出來，然後笑意盈盈的將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相公，生辰快…快樂！」
「爹，生辰快樂！」
沈林氏先帶頭說了一句，幾個孩子也同時站起來齊齊喊出了聲兒。
「這…今日是…是我的生辰…」
此時沈守義才想起今日是他的生辰，看著沈林氏幾人臉上滿帶著祝福，沈守義眼眶瞬間就紅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出生原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是一件受到眾人祝福的事情。
「爹，快些嘗嘗，這面可是費了娘好大功夫的呢。」沈碧雪在一旁輕聲說道。
「嗯，好…好，爹這就吃！」
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哽咽的點點頭，沈守義這才微微顫抖著手拿起了筷子，挑起那擱在碗邊的面的一端，一口口慢慢吃了起來。
看著沈守義感動吃麵的樣子，眾人全都相視一笑，看來他們這幾日的辛苦沒有白費。
「爹，好吃麼？」等到沈守義吃完，沈碧沁眸如新月，一臉笑意盈盈問道。
「好吃，好吃，這是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長壽麵了！」
沈守義最終還是沒忍住，一滴眼淚從眼中滴露，沾濕了面頰，卻被他用袖子快速的擦掉。
「爹，給，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此時沈碧沁才將一個小布包遞給沈守義。
「啊？還…還有生辰禮物啊。」
沈守義一臉疑惑的伸手接過布包，等到打開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剎那間，眼中猛地迸發出狂熱的光芒。
這裡面放著的是一隻毛筆和一對玉質的白虎鎮紙。
這對鎮紙沈碧沁原是打算送給沈其遠的，可現在兩個哥哥都一起去馮老那邊學習，鎮紙使用都是成對的，只給一個人的話就偏心的太明顯了，於是沈碧沁便決定當做生辰禮物一併給了沈守義。
再過不久後家裡就要擁有自己的店鋪，沈守義到了店裡做帳房便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的，所以給沈守義剛好，至於沈其遠和沈致遠的兩人的，到時候再給他們添置就是。
「爹可喜歡。」沈碧沁眨了眨一雙明澈的杏眼問道。
家中的兩姐妹都遺傳了沈林氏的眼睛，擁有一雙清澈明亮的杏仁眼。
「喜歡，這是…這些很貴重吧，讓你們破費了。」
此時沈守義總算明白之前沈碧沁為何在分發毛筆時獨獨沒有分給他了，原是在等著生辰的時候給他。
想到那時自己還和閨女鬧了一整天的彆扭，沈守義就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燒，真是太丟人了。
「爹喜歡就好，不過那鎮紙我可買不起，是季軒逸那小子給我的，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沈碧沁笑著說道。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說話咋這般沒大沒小的，雅安公子也比你年長的多，怎麼可以叫人家小子呢。」
聽到沈碧沁的話，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的沈守義立刻一臉認真的看著沈碧沁教育道。
「咳，好啦，今日是爹的生辰，爹最大，我就聽爹的。」
沈碧沁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面上還是很虛心的受教了，反正在她眼裡季軒逸確實就只是一個半大的小子而已。
「四妹妹，這個是什麼東西啊？」此時沈其遠突然指著桌子中間那盤水蒸蛋糕說道。
「這個啊，是沁兒新搗鼓出來的吃食，說是叫做生辰蛋糕。」沈林氏微笑著解釋道。
「咦，這東西看起來倒是稀罕，像似饅頭，可饅頭倒是沒這般大，這模樣看著怪喜氣的。」沈守義也是一臉新奇。
「不僅好看，還很好吃呢，爹，這生辰蛋糕就要你來切才成，給你，將它切成六塊，咱們全家一人一塊。」沈碧沁說著將手中的長木刀遞給沈守義。
「切了？好，只是閨女啊，這…這咋切來著？」
沈守義拿著木刀一臉無措的問道，「怎麼看都是只能切成八個啊。」
「額？八個？」
沈碧沁聽沈守義這麼說立刻就明白了，沈守義的想法肯定是先切上個『十』，然後剩下要的平分就是給切成『米』字了，「不是的爹，你就照著中間切一刀，然後在照著這邊切兩刀。」
沈碧沁在蛋糕上比劃了一下說道。
「對對對，還是閨女的腦瓜子靈光。」沈碧沁這麼一說沈守義才明白過來，下刀很是利落，很快將蛋糕給切成了六塊。
「爹，這第一塊給你。」
等沈守義切完，沈碧沁先給沈守義盛了第一塊，之後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塊，「你們快嘗嘗。」
「那我便嘗嘗。」
沈守義說了聲便率先咬了一口，之後連連點頭道，「恩，好吃，比饅頭還要軟，卻沒有酸味，反倒有一股子奶香，甜而不膩，好吃，真是好吃！」
「真是好吃，果然四妹妹做的東西都是最好吃的！」
沈其遠吃了之後也是雙眼放光，自沈碧沁開始製作美食到現在，不論做什麼吃食都從未讓他失望過。
「你們喜歡就好，我想著將它們和仙草凍一起拿去賣，你們覺得咋樣？」沈碧沁問道，「能好賣不？」
「我覺著行，這東西清淡，又可飽腹，即便是炎熱的天氣定很很多人喜歡！」沈守義第一個贊同。
「不錯，四妹妹，我也覺得肯定能大賣。」沈致遠幾人也齊齊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
沈碧沁笑著點了點頭便端起桌前的小半碗酒站起來對沈守義說道，「爹，今日是您的生辰，女兒先感謝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和養育之恩，之後祝您心想事成，多福多壽，生辰快樂。」
「兒子也祝您…」
「兒子也是…」
「女兒也…」
緊跟著沈碧沁之後，沈致遠等人也全都齊齊站了起來，端起酒碗一臉笑意的對著沈守義敬酒。
「哈哈哈，好。」
沈守義開懷的大笑幾聲之後也跟著站了起來，對著幾人舉起酒碗道，「你們的祝福我收下了，謝謝你們的祝福，來，干！」
「干！」
清脆的撞擊聲，四濺的酒花，伴隨著愉悅的笑聲匯聚成一副溫暖的圖畫，深深的印入了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沈家主宅
「奶奶，娘，小姑，家裡都整理乾淨了，可以回去了。」沈碧玉蒼白著小臉，雖然身體頗為疲憊卻依舊揚起一抹笑容看著幾人說道。
「乾淨了？太好了，娘，我們快回去！」
聽到沈碧玉的話，沈金梅高興的大叫一聲，便提起裙角高興的往院子外跑去，看都沒看沈碧玉一眼。
「好嘞，好嘞。」
沈老太說了一聲兒也跟著一起快步朝門外走去，卻走過沈碧玉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奶奶。」沈碧玉低著頭對沈老太輕聲叫了一聲。
「看來你在你二叔家過得很不錯啊，哼。」沈老太滿眼嘲諷的打量了沈碧玉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便什麼話都沒說的轉身離開了。
「娘…」
被沈老太這般冷漠的對待，沈碧玉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陣委屈，但是想到今日沈李氏對自己的聞言軟語，她還是壓下了心中的酸澀，一臉歡喜的看向了沈李氏。
「娘，你等等媳婦，玉兒你還愣著做什麼，我們都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還不快去準備做飯。」
然而，沈李氏同樣也是沒看沈碧玉一眼就追著沈老太跑了出去，同時還不忘給沈碧玉下命令。
「娘…」
這般和下午完全不同的冷漠態度令沈碧玉眼圈一紅，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再想到這幾日沈林氏對她的百般照顧，沈碧玉就覺得越發的心酸和難過。
轉頭看向後山的方向，此時的沈碧玉恨不得立刻就跑去找沈林氏，可是想到今日是沈守義的生辰，他們一家人此時正在高興的一起過生辰，沈碧玉便打消了回去的念頭，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去破壞他們的心情了。
抿了抿唇，擦去眼淚，沈碧玉便低著頭走回主宅去給沈老太幾人做飯。
「守禮啊，大朗啊，看你們瘦的來來來，多吃點兒啊。」
飯桌之上，沈老太直接拿起裝肉的盤子，分別在沈守禮和沈寧遠兩人的碗中倒了三分之一的肉。
「謝謝娘。」
對於沈老太的行為，沈守禮沒有半分的反應，到了聲謝就繼續吃了起來。
「謝謝奶奶。」沈寧遠也是一樣，吃得十分自然。
沈碧玉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那便是沈老太和沈金梅將那些肉給平分了，剩下的肉汁給了沈李氏，而她，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場景在沈家主宅上演了無數次，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也都默認了這種分配方式。
若是在往常，沈碧玉定是默默抱著自己的碗一言不發的吃著白粥，連菜都不敢輕易夾一下，更不要說肉了。
可今日不知為何，見到此情此景，沈碧玉眼中閃現了一道堅定，抬頭看向沈老太一臉認真的說道，「奶…奶奶，我…我也要吃肉。」
此言一出，全場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