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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也是個性很強的人啊。」

  朱日和:「……」

  她果然知道。

  一瞬間,朱日和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

  哐當一聲。

  朱日和失神差點磕到玻璃,鐵訓蘭眼明手快,用手掌替他擋了下,「小心。」

  「你沒事吧。」朱日和問。

  「能有什麼事?怎麼,我知道你喜歡我——這麼讓你驚訝嗎?」鐵訓蘭似笑非笑。

  黑暗淹沒了女人的五官,朱日和勉強能看清她的瞳色,墨綠暗光沉在眼底,像兩尾游魚。

  「不驚訝。」他聽見自己說。

  「見識過你的思想和為人,特別是——」朱日和又想起了第一次讀《滅神》的震撼,他總對別人說滅神的客觀優點,卻很少談主觀看法,蓋因為此。

  那些主觀看法,多是不能見日光的隱秘思緒。

  文豪常透過故事看見寫故事的人。

  朱日和也一樣。

  「——總之,對你有好感是件非常簡單的事。」他不明不白道。

  鐵訓蘭眉尖一跳,「這話有意思。」

  「我能問問,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意象嗎?」

  朱日和不語。

  窗外又飛過一陣細小隕石,劇烈燃燒後的光芒如燎原烈火,點燃整片宇宙,車廂內也亮堂起來,光明寸寸爬上鐵訓蘭的臉,宛如揭開一層面紗,露出她明艷照人的面孔。

  朱日和撇開眼神,不想被這張臉灼傷。

  「花朵,不願呆在溫室的花朵。」

  「不懼烈日暴雨,顏色熱烈又綠意勃勃。」

  「充滿野性的生命力。」

  鐵訓蘭沉默下來。

  她真沒想到,自己一個瘋子,落在朱日和眼中形象這麼好。

  機械音提示車廂即將轉彎,請乘客小心抓牢,話一說完,慣性立刻甩來,背後乘客有幾個沒拉住,碰得朱日和歪斜幾步,撞到鐵訓蘭身上。

  薄荷味一下子近了。

  朱日和瞬間繃緊神經。

  他看見她嘴角有細小的紋路,笑起來時會微微彎起。

  「別屏住呼吸啊。」女人小聲說。

  朱日和發現,她漱口水用的也是薄荷味。

  「太近了,這不禮貌。」

  鐵訓蘭嗯一聲,又小聲問:「那我能扶一下你的腰嗎?太擠了,我抓不到欄杆。」

  話是實話,但——

  朱日和:「鐵訓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鐵訓蘭撲哧一笑,稍微從他身上借了下力,站穩自己。

  他是個比多數人更堅韌強勁的意志,冷靜堅定,心懷目標,眼睛永遠望著遙遠星河,沒有其他。

  那麼,當塵埃揉進他眼中時,產生的動搖和誘惑就更加美麗動人。

  「你知道,你在我心裡是個什麼意象嗎?」鐵訓蘭認真問。

  朱日和不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想嘗薄荷漱口水。

  鐵訓蘭更近地逼迫他,兩人之間不及寸息,「像荒天黑夜下的火。」

  「有時下雨,有時打雷,偶爾月明星稀,但永遠是黑夜,你永遠在無垠星海下燃燒。」

  朱日和倏地抬起眼睛。

  女人的話一字字扎在他心上,聲音仿佛很遠,卻鑽進了他的顱骨:

  「我能看出你對人生的指望,仕途的規劃,你將理想和行業未來緊緊捆綁。」

  「你和我的某個友人很像,極端推崇理性,視事業如生命。不同的是,你明白感性的作用,只是約束而不是殺死它。當然,這樣你就得承受情感洶湧澎湃時的副作用——」

  「比如現在。」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多麼強烈啊。」

  鐵訓蘭忽然沒了聲音。

  黑暗中,兩人身影擠在一處,又一觸即分,細微聲音從唇齒間溢出。

  「閉嘴。」朱日和道,聲音有點啞。

  鐵訓蘭笑起來,從他手中掙開自己的下巴,擦淨嘴角鮮血。

  「我的漱口水味道好嗎?」

  朱日和:「……」

  他閉上眼睛,情緒瞬間收斂,懊惱道:「對不起,冒犯了你。」

  「我——」

  鐵訓蘭立刻大笑起來,引得好幾個乘客看她。

  一趟擺渡艦,區區一刻鐘,兩人關係直接從原始社會快進到共產主義。

  「沒關係,是我的錯,我已經滿足了。」她道。

  「澎湃如海的情緒,比火焰更燦爛的靈感,都是你給我的。」

  朱日和深深看她,像看個外星人,任由鐵子幫他擦掉嘴邊血跡。

  他不知道自己對於鐵訓蘭算什麼,她也似乎不是個很珍視感情的人。

  甚至,她只當情感如天邊流星,記住璀璨的數秒就夠了——

  工具人。

  朱日和清醒地想到了這個詞。

  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無意介入你和徐衡之間。」

  「我知道。」

  「我也……近幾年內沒有發展穩定感情關係的打算,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你說的都對,我剛才生氣是被踩中了痛腳——我確實是事業為先的人。」

  「我也知道。」

  「那你喜歡我嗎?」

  「……」

  「你似乎只是喜歡情緒波動劇烈、又不得不隱忍克制的人格,你熱愛所有波瀾動盪的情感,對嗎?」

  「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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