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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暖和,清晨時的風裹著朝陽飄進來,帶進一室生機盎然。被風吹拂而的嫩綠柳枝條時不時在窗外浮動。

  司闕從銅鏡望著身後的尤玉璣,只覺得很是詭異。他想不通尤玉璣想幹什麼。五層衣衫覆身,又熱又不舒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脫下來。

  身後傳來尤玉璣的一聲輕嘆。

  司闕立刻轉頭望向她,問:「怎麼了?」

  尤玉璣笑笑,將他的頭轉回去,繼續給他梳理墨發。她柔聲道:「阿闕怎麼連自己的生辰都不記得了?」

  司闕愣了一下,仍是不確定今日是不是他的生辰。倒也不是把自己的生辰忘了,而是他對今夕是何日從未在意過。

  尤玉璣將司闕的墨發梳理好,欠身將手中的玉梳放在梳妝檯上,轉而去拉妝檯下的抽屜。

  司闕瞧著她的動作,看著她從抽屜里取出一隻玉冠。

  司闕的目光在那個玉冠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按理說,及冠禮要擇期。可我覺得沒有比你的生辰更好的日子。我們不去宗祠,也不必請長者為你束髮。」尤玉璣慢慢綰起司闕的頭髮輕繞在她的手背上,停下動作,「一冠緇布冠,寓阿闕長大了。二冠皮弁冠,寓保衛國土。三冠爵弁,家族重擔,步步高升。」

  尤玉璣溫柔笑笑,將手中的玉冠為他戴上。

  她說:「我可不求你步步高升,只願你瀟灑肆意快意一生。」

  司闕默默聽著尤玉璣的話,沉默了很久,才輕笑了一聲。

  冠禮?

  自小女兒裝扮,他曾以為自己這一生不會有行冠禮這一日。在今日之前,他也以為自己從不在意。

  尤玉璣俯下身來,輕擁著他,將下巴搭在他的肩窩,側過臉好笑望著他,問:「這玉冠好不好看?」

  司闕從銅鏡望著她。熟悉的姿勢,正如他以前每日為她綰髮描眉之後的繾綣。

  司闕側轉過臉,望著近在咫尺的這雙溫柔眉眼,他說:「只一隻玉冠似乎不算禮成。」

  尤玉璣溫柔笑著,說:「那你給我磨墨。」

  司闕猶豫了一下,才起身朝一側的書案走去,提袖磨墨。

  尤玉璣還立在原地含笑望著他走過去的挺拔身影,直到司闕將墨磨好,她才走過去,在椅子裡坐下。她展開一張宣紙,執了筆思量了片刻,才落筆。

  尤玉璣寫了朱敦儒的一首詩。

  司闕立在身側,垂眸望著她寫字,將這首詩念出來。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

  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呵。」司闕低笑了一聲,道:「在姐姐眼裡,我是這般疏狂之人?」

  「不然呢?」尤玉璣含笑望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在紙上擇了「疏」字。她再一思量,在「疏」字之前,落下一個「卻」字。

  卻疏,從此便是司闕的表字。

  尤玉璣放下筆,抬眼望向立在身側的司闕,柔聲道:「願你不被金闕累,疏狂慵去,吟嘯徐行,自在快意。」

  司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有立刻應下尤玉璣的話。

  片刻後,他才笑笑,俯下身來,雙臂錮在尤玉璣身側,他湊過去,用臉頰輕輕蹭一蹭尤玉璣的臉,在她耳邊低聲繾綣應下一聲「好」。

  分明只是一個字,落在尤玉璣的耳中偏生出幾分千迴百轉的情愫。她抬手,將手心輕輕貼在他的衣襟上,溫聲道:「我要問你一件事情。」

  司闕聽著她稍微嚴肅了些的語氣,輕「嗯」了一聲:「你說。」

  「流言。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尤玉璣向後退開些,拉開兩個人的距離,盯著司闕的眼睛。

  那些,關於司闕活不到雙十年歲的流言。

  尤玉璣覺得這話不吉利,不願明確說出來,司闕倒也聽得懂。他「唔」了一聲,沒有立刻解釋,反而是皺了眉。

  尤玉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隨著他皺了眉而心裡跟著揪了一下。

  「所謂流言,本來就沒幾個是真的。」司闕說。

  不知道為什麼,尤玉璣卻覺得司闕這話不像真話。或者說,他似乎隱瞞了什麼。她一雙細眉慢慢攏皺,將疑惑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

  司闕屬實不知道怎麼跟尤玉璣解釋。

  他自從一出生,本是健康的身體,偏偏日日灌養藥。是藥三分毒,即使是養藥。所以他小時候會一直病病殃殃。若是剛好染了風寒、摔傷了哪裡這樣的小病,便是病上加病,著實病得嚴重,似乎隨時能夠一命嗚呼。

  是以,活不到及冠的流言便傳開了。

  但是……

  司闕也的確不是久壽之人,所以當初見色起意時,才因為自己命不久矣而不太想招惹尤玉璣。

  他的命不久矣,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司闕本就是個不在意生死的人,自從他開始研毒術,沒少親自試毒。如今尤玉璣認真問他,要他怎麼解釋?難道要他對尤玉璣說他為了研究毒藥的效果,自己把毒藥給喝了?

  這話有點傻,也有點影響他疏狂形象不是?

  更重要的是……影響此刻美妙的氣氛。

  他握著尤玉璣的手,將她的手送到唇邊,輾轉吻了吻她的纖細皙白的指尖,說:「卻疏可捨不得鳶鳶,會好好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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