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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提孩子,方清怡心裡像被針扎了一樣。
「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方清怡道。
綠梳不敢再多話,趕忙退下去。
在方清怡的計劃里,她是唯一有了陳安之骨肉的人,只要她除掉陳安之,就可以母憑子貴,到時候那些看不順眼的人,盡可除之。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王妃會再次有了身孕!
雖說如今世子仍是陳安之,他死之後世子之位理應傳給他的嫡子。可憑著方清怡對王妃的了解,若姨母生下一個兒子,這世子之位絕對會有變故。
「不行,我不能慌……」方清怡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一大清早,晉南王妃有了身孕的事情在府上傳來,一些走得近的親眷得了消息立刻趕來道喜。
到了中午,大夫從暗香院出來,方清怡有孕的事情也公之於眾。
方清怡施施然走到正屋,扶著綠梳的手想要跪下來請安。顧念她有了身孕,王妃身邊的谷嬤嬤立刻去扶了她,沒讓她屈膝。
「避子湯一直有喝,不知怎麼就懷上了。我想著,這或許是上天的意思。還望姨母成全,望夫人成全。」
她婚前有孕,進了門之後,先瞞著有孕的事情,時日夠了,直到今日才說出來,假裝是進了門之後才壞了身孕。
屋內有客,都是些近親女眷。女眷們偷偷眼神交流,誰也不做聲。安世子的那些事兒,在京中人盡皆知。今兒個庶子又要生在嫡子前頭了,這可不是什麼臉上有光的事情。
王妃沉吟了片刻,才開口:「有孕是王府的喜事。可按理說,庶子不該生在嫡子前頭。」
方清怡愣住,猛地抬頭望向王妃。
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出!
難道姨母真的要狠心讓她將孩子打掉?理智告訴她姨母不會如此,可她還是忍不住有一瞬間的毛骨悚然!這便是妾的待遇嗎?
王妃轉頭望向安靜坐在一旁的尤玉璣,道:「你既為安之的夫人,這件事情自然由你作主。」
女眷們靜悄悄地,偷偷打量著尤玉璣的神色,猜測著她會如此選擇。這些女眷都是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正妻。她們忍不住自問,倘若自己是尤玉璣會如此……
方清怡那顆懸著的心再次緊緊揪起來。她臉色煞白地望向尤玉璣。
這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性命被捏在別人手中的恐懼感。若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女兒,她發誓寧肯打死女兒,也不會准她日後為妾!
尤玉璣回過神來,望向方清怡,只淡淡一句:「日後好好安胎。」
方清怡揪緊的心徹底恢復了尋常跳動。仿佛逃過一劫的感覺,並沒有讓她歡喜,反而讓她覺得恥辱!
尤玉璣在王妃這裡待了沒多久,便回了曇香映月。旁人以為她是因為庶子先出生而不高興,卻不知她煩的是另外一回事。
雖說她在好早前就知曉方清怡有了身孕,今日正式報出來,她心中感觸又有不同。
一日之內,府里兩個女人報了喜脈。府里人都說是雙孕之喜。
她停下腳步,望著遠處山巒上的皚皚白雪,只覺得心情鬱悶極了。
怎麼她就始終沒喜脈呢?
她常常聽到子女緣的說法,若是子女緣沒到,強求不得?可她的子女緣怎麼還不到呢?她不像個好母親嗎?為什麼天上的星星沒有一顆願意落進她的肚子裡?
尤玉璣長長嘆了口氣,情緒低落地回到曇香映月。
司闕中午才起,吃過東西又沐浴了一回,知道尤玉璣不在,然後又躺回床榻,逗著百歲玩。
「姐姐?」司闕轉眸含笑望向進來的尤玉璣。
「別玩百歲了。」她說。
司闕鬆了手,換了認真的神色,問:「怎麼了?」
第81章
尤玉璣走到床邊坐下,探手摸了摸司闕的披散的長髮。他剛剛沐浴過,墨發仍帶著些潮。
司闕抬眼,近距離望著尤玉璣的側臉。他周身立刻有了她身上特有的淡香,裹著絲剛從外面回來的雪意。
尤玉璣對司闕彎了彎眉眼,柔聲道:「你總是在屋子裡待著對身體可不好,要時常多出去走動走動。」
哦,怕他死了。
司闕略皺眉,帶著點不情願。他說:「不想出去。除非……」
尤玉璣微微偏著頭瞧著他,等著他又能說出什麼怪主意。
四目相對,司闕抿了下唇。
尤玉璣失笑,笑他的小孩子性情,終究還是寵溺地湊過去,親親他的嘴角。她含笑問:「這樣就肯和姐姐出去走走了?」
司闕笑起來。
尤玉璣摸摸他的頭。
「我去給你拿棉衣。」尤玉璣說著轉了身,去小間拿衣服。
司闕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用力蹭了下頭上被尤玉璣摸過的地方,低語:「是只膽子很肥的狐狸精。」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坐在一旁自己玩耍的百歲,忽然覺得尤玉璣摸他頭時,和她摸百歲時的動作、神情都一般無二。
他慢悠悠地又補了一句:「得寸進尺不知分寸的狐狸精。」
當然,當尤玉璣抱著他的棉衣從小間出來時,他又換上一張乾淨燦爛的笑臉,一口一個姐姐地喚著。
尤玉璣並沒有和司闕出府,只在王府里轉轉。大雪之後,萬物雪洗過的乾淨。尤玉璣牽著司闕的手,一步步踩著石階走上高高的假山上的瞭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