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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聽見翠玉和春杏的對話,陷入沉思。
她兩年多以前從司地來到陳京,一路上見到很多流民和山匪。兩年過去,在陛下的治理之下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陛下是個明君。
再等等,若再等幾日還沒有消息……縱使晉南王府不願,她也要將事情鬧大,讓朝廷出面。就算這次救不了林瑩瑩,能夠打擊躲在暗處的山匪,也算是幫了未來的很多個林瑩瑩。
翠玉忽然站起身匆匆與尤玉璣說了一聲,快步往回走。她回了自己屋子,蹲在床邊,伸長手臂去摸藏在床底的首飾盒。她將首飾盒抱在腿上,把兩道鎖打開,看著裡面這些年攢的所有家底。
她從小沒有父母家人,若林瑩瑩真的出了事,那她就把林瑩瑩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來孝敬養老!
又過一日,尤玉璣派出去的人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尤玉璣一清早醒來,難得發現司闕比她起得早。她起身走到外間,看見司闕坐在窗下正在擦拭琴弦。
「今日起得早。」尤玉璣微笑著。
司闕抬起眼睛,面帶微笑地認真地說:「姐姐今日要回尤家,明晚才會回來。我怕若不早起,姐姐趁我睡著時離開。我想多看姐姐一眼,還要和姐姐一起用早膳。」
尤玉璣望著司闕這雙水洗過的乾淨眸子,連日來的沉悶稍散。
尤玉璣朝他走過去,柔聲說:「阿闕越來越會哄姐姐歡心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司闕勾住她的腰身,將人拉到面前,將臉貼在尤玉璣的身前。
聽見外面有侍女要進來,尤玉璣這才將司闕推開。見枕絮進來,她立刻問:「可有消息了?」
枕絮搖頭。
尤玉璣眸色略暗。
她和司闕一起用過早膳,登上馬車回尤家。今日是尤嘉木的生辰,她想回家去一趟。最近幾日總是下雪,一來一回太折騰。是以,她沒打算當日回來,決定明天晚上再回來。
尤玉璣離開晉南王府沒多久,司闕拿出一旁的剪子,將剛剛反覆擦過的琴弦一下子剪斷。
他面無表情冷眼看著斷裂散開的琴弦。漆色的眸子深深,看不出情緒。
難得尤玉璣要離開兩日,似乎是給了他離開王府去找司閬拿假死藥的機會。
司闕不大願意去找司閬。
他獨自坐在窗下,望著散斷的琴弦許久,才起身。他冷臉拿了架子上的帷帽,走出晉南王府。
自潛出別宮,司閬一直沒離開陳京。
司闕也一直都知曉他藏身何處。畢竟,連司閬的藏身之處都是他安排的。
司闕悄無聲息地走進一宅古老的宅院,他一步步踩在積雪的甬路上,逐漸走近堂廳。
堂廳里坐了七八個人,正在議事。
司闕聽了聽,好像在談論司華。
「什麼人!」堂廳里忽然響起一道警惕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道暗器從窗戶射出去。
司闕微微偏過臉,塗了毒的暗器擦著他帷帽的白紗射過,穿進他身後遠處的院牆。
緊接著,幾扇房門被推開,伴著些兵器的磕動聲。
堂廳里的幾個男人衝過來,個個手握兵器,警惕地盯著司闕。
司闕並未動,連多餘的表情也無。他隔著隨風輕晃的白紗,望進唯一仍坐在堂廳里的人——司閬,他的雙生兄長。
司閬坐在上首的圈椅里,一身藏青華服裹著他挺拔的身體。他有著和司闕一般無二的容貌,只是面色並非司闕的冷白病弱,而是另一種屬於正常人的瑩白。他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淺笑,並非司闕的冷漠。
在司閬身上有著天生的華貴風流。
「阿闕?」他起身,一手負於身後,緩步往前走。立在門檻內,含笑望著庭院裡的司闕。
帷帽白紗下,司闕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開口:「太子哥哥。」
司閬一瞬間笑起來,風華無限:「竟真的是你來了,快進來!」
站在庭院裡將司闕圍住的人這才收了手中的兵器,鬆了口氣。
司闕緩步往前走,立在司閬面前。
他與他,生著一模一樣的臉,卻從一出生開始走向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他是耀陽,生而耀目,萬千尊榮。
而他司闕卻一生藏於暗夜。
司閬抬手,拍了拍司闕的肩,笑著說:「什麼時候離開晉南王府,到哥哥這裡來?」
司闕半垂著眼,漠聲:「那要看太子哥哥願不願將假死藥贈給我。」
「你我兄弟之間客氣什麼?」司閬笑著說,「走,這就跟我去拿。」
司闕跟著司閬穿過堂廳,往外走。
「對了,」司閬道,「你離開晉南王府時,能不能把尤玉璣也順便帶過來?」
第75章
司闕放緩了腳步。司閬渾然不知,往前走了兩步才覺察。他側過身望向司闕,詢問:「怎麼了?」
寒涼的風吹拂著司闕帷帽的白紗輕輕揚起一角,司閬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那層面紗又緩緩降落。
「沒什麼。」司闕繼續往前走。
到了司閬的書房,兩個人坐下。侍女端著茶水進來,恭敬地將茶水放在桌上,悄聲往外走。侍女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見相對而坐的兩個人同時舉起茶盞,連抬腕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兩個人又同時只抿了一口,便都把茶盞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