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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玉璣抬眼,聽著樓上隱約的腳步聲,因百歲跟了來而略顯擔憂。她想了想,將百歲放在自己的袖中。她警告它:「乖一些,不要闖禍。」

  百歲聽不懂,正好玩地用臉去蹭尤玉璣的手腕。

  尤玉璣在一樓坐了很久,斬雪才重新出現請尤玉璣上樓。

  尤玉璣再次道謝,捏了捏袖口,踩著木梯一步步往樓上去。

  二樓的房間裡,司闕面無表情地喝著一杯剛調好的湯藥。

  不苦,但辛辣。

  最後一口飲盡,司闕將琉璃杯放下。他蹙眉,不由一陣低沉地輕咳。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停在了門外。

  「樓主,客人到了。」斬雪在門外稟話。

  司闕拿起血色面具戴上,再開口:「進來」。

  他潤過藥的嗓音,仿佛被煙燻過那般沙啞刺耳,實在不夠好聽。

  聽著他陰森森的聲音,尤玉璣心頭緊了緊。房門打開的前一刻,她眼前已經浮現了一個醉心煉毒的樓主形象——

  一個鬢髮斑白面目可怖的老者。他會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大概披頭散髮,還會穿著松垮的長袍子,上面必然沾滿了各種藥漬。身上也會有一種難聞的毒物氣味。

  房門逐漸打開。

  毒樓樓主出現在尤玉璣面前。他坐在漆黑的玉案之後,正對著房門。

  尤玉璣第一眼看見的是他那張血紅色的面具。面具上的顏料好似隨意潑上去,凹凸不平又濃淺不一。好像不是顏料,而是乾涸的暗紅血跡。

  他沒有穿尤玉璣想像中的寬鬆灰袍子,而是一身窄袖黑衣裹在其修長的身體上。他一隻手隨意搭在身前的黑色玉案上,長長的指把玩著桌上的琉璃杯。漆黑光滑的案面越發將他的手襯得皙白如雪。

  他也不是尤玉璣想像中的披頭散髮,而是青絲高高束起。

  黑髮。

  不是老人家。尤玉璣有點意外。

  大概是那張血紅的面具實在可怕,尤玉璣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她收了收神,緩聲開口:「我想要假死藥。」

  他修長的指轉動琉璃杯的動作忽地一停,繼而「啪」的一聲,將琉璃杯放下。他將手搭在桌面,站起身來。

  明明不是虎背熊腰的強壯身形,可隨著他徐徐站起身,尤玉璣還是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轉身,朝身後走了兩步,停在巨大的書櫥面前,拿出一冊書,查閱著。

  尤玉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頎長背影。原先隱在漆黑玉案下半身也露出來。腰間一條暗紅的玉帶,和他的面具相應。

  他在做什麼?查能不能做出假死藥,還是他把怎麼做假死藥給忘記了。

  尤玉璣正凝神,沒注意百歲從她的袖子裡跳下去,好奇地在屋子裡張望著。

  「百歲……」尤玉璣一邊低聲喊它,一邊去抱它。

  百歲先一步靈敏地跳上玉案,抬起兩隻前腳,站起來,朝著司闕的背影喵喵叫了幾聲。

  尤玉璣趕忙快步走過去,將百歲牢牢抱在懷裡。她歉意地說:「小貓調皮了。」

  沒等到回應,尤玉璣抱著百歲向後退開些。她低下頭,捏起百歲的耳朵,湊到它耳邊小聲說:「離他遠一點,他全身都是毒!」

  「喵喔……」百歲如果長了嘴,一定要說尤玉璣拽得它耳朵疼。

  「什麼?」司闕轉過身來。

  「沒事。」尤玉璣牢牢禁錮著百歲,「早前聽聞假死藥是您所煉,不知可還有?」

  「沒了。」

  尤玉璣眸色瞬間暗下去,緊接著又急急開口:「那可否請樓主再煉一次?」

  「一萬兩黃金,一個月。」司闕用沙啞刺耳的聲調言簡意賅。

  一萬兩黃金,可不僅不是小數目,簡直是天文數字。

  司闕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尤玉璣,瞧著她蹙眉為難的神情,想著她會如何討價還價。

  「好,我要四顆。」

  司闕頗為意外地瞥了尤玉璣一眼。

  ——以前怎麼不知道她這麼有錢。

  「只是……時日上可能再寬限些?我可以先付兩萬兩黃金,餘下的新歲時定能付清。」

  「不能。」

  司闕重新坐下來。

  尤玉璣不由犯了難。

  一隻嬰兒拳頭大的蜘蛛不知沿著那條桌腿,爬上了漆黑的玉案之上。

  尤玉璣輕「啊」了一聲,不由再往後退了一步。

  司闕望向她微微發白的臉色。

  怕蜘蛛?

  司闕拿著桌面那隻琉璃杯,倒扣住那隻蜘蛛。

  尤玉璣悄悄鬆了口氣,可是她仍舊忍不住盯著那隻琉璃杯,生怕裡面的蜘蛛何時會突然弄翻了琉璃杯,爬出來。

  下一刻,她聽見毒樓樓主陰惻惻地低笑了一聲。

  她不解其意,又眼睜睜地看著他修長的指握住琉璃杯輕輕晃了兩下,然後將琉璃杯拿開。

  尤玉璣驚訝地看著案面——那隻蜘蛛已經變成了一團灰燼。

  這一次,尤玉璣才徹底鬆了口氣。可是緊接著,她仍舊陷在侷促的情緒里,想著這間屋子裡不知何時還會從哪裡鑽出蜘蛛來。

  她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好。兩顆。我只要兩顆。」她匆忙改了口,「銀票還是金條?我一會兒讓家僕帶過來。」

  「不急。一個月才能煉好。來取藥的時候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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