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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冊子被她翻開放在膝上,打開的那一頁,是她手寫的日曆。那些被硃筆圈起的日子是易受孕的時期。
她將小冊子合上抱在胸前,慢慢在床榻上躺下來,陷入沉思。
她原本在等著西太后回京,可以將她與陳安之已和離的事情公之於眾,換一個清清白白地離開。
可她現在忍不住在想,若西太后回京時,她還沒有懷上孩子呢?好,就算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孩子,她帶著孩子離開,司闕怎麼辦呢?
翠玉、林瑩瑩和春杏怎麼辦?
司闕眼睫輕抬望著她淺笑的面孔忽地浮現在尤玉璣面前,她的心情隨之沉悶下去。
她走了,他會難過吧?
尤玉璣的眼前好似真的浮現司闕垂下眼睛低落喚她姐姐的場景。
她更忍不住去想,司闕身體那樣差,為了幫助她懷上孩子還將藥停了。倘若陳安之最後那點體面也不要,來欺負司闕怎麼辦?若他男扮女裝的事情暴露,這可是死罪。
尤玉璣輕嘆了一聲,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心事冗雜,不得沉眠。
百歲跳上床榻,將尖尖的爪尖收起來後,再用小爪爪去拍尤玉璣的手。
尤玉璣睜開眼睛,望向它:「百歲,我沒有心情和你玩。」
她將百歲抱在懷裡,用臉頰蹭了蹭它毛茸茸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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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闕並非早睡,而是出了晉南王府一趟。他回來時已經是下半夜,整個晉南王府大多燈盞已熄滅。
他摘下臉上的血紅色面具,面無表情地洗去手上的血跡。
停雲將乾淨的帕子遞給他,說:「殿下,您想殺什麼人吩咐停雲一聲就行了。」
她已經安生待在王府當個普通婢女太久,許久不曾殺過人。
司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道:「有人在查毒樓。」
停雲立刻說:「殿下放心,他們什麼都查不到。」
「不。」司闕將擦完手的帕子折好,搭在盆邊。他望著仍舊輕漾的水面中夾雜的血跡,慢慢勾起一側的唇角來,道:「快過年了,打開門做做生意,歡迎不怕死的買家們前來照顧生意。」
停雲愣了一下,才說是。
毒樓並不是一個地方,而是在十二國各地都有分樓,只是具體位置不為人知。又或者,本就沒有固定的地點,負責人在哪裡,哪裡就是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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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尤玉璣很早醒來。簡單梳洗過後,她腳步匆匆地往東廂房去,終是記掛著司闕的身體。
枕絮正要去廚房,抱荷將她拉到角落裡。
「怎麼了?」枕絮問,「我還要去廚房辦事情呢。」
「你覺不覺得夫人今天早上心不在焉的?」抱荷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枕絮回想了一下,點點頭。
抱荷又緊張兮兮地說:「那你覺不覺得夫人和闕公主走得很近?就算是親姐妹也沒有經常睡一張床上的吧?而且我昨天還親眼看見夫人和闕公主是抱在一起睡的!」
抱荷做了個擁抱的姿勢。
「昨天晚上闕公主沒有過來,今天早上咱們夫人就心不在焉的,連早膳都沒用,急匆匆去看闕公主了!」
枕絮皺著眉,問:「你想說什麼?」
有些話抱荷不好意思說,她急得跺了跺腳,掙扎了一陣,才說:「咱們夫人一點不在乎世子,會不會是因為夫人本來就不喜歡男人?」
枕絮睜大了眼睛。
「枕絮,你可聽說過磨鏡之好?」
枕絮輕「呀」了一聲,駭得差點沒站穩。
「一大清早在這裡碎嘴什麼?」景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板著臉訓斥。
抱荷嚇了一跳,趕忙閉了嘴。
「還有你,」景娘子訓枕絮,「跟這個不像話的丫頭片子胡說!」
「奴婢不敢!」枕絮低著頭。
「還不快去做事!」
枕絮和抱荷趕忙低著頭快步走開。
景娘子不悅地盯著她們兩個背影,直到看不見她們兩個了,她才回頭,擰眉望向東廂房,眼中浮現擔憂。
此時,尤玉璣正坐在司闕床邊,蹙眉凝望著他。
司闕還在睡著,沒有醒。
她之前聽流風說停雲懂醫術,也一直在為司闕調理身體。本來她過來時先尋停雲,可停雲並不在。
她在床榻邊坐了一會兒,停雲也回來了。她這才悄聲走到外間,向停雲詢問司闕的身體。
「夫人之前應該聽說過,殿下自幼體弱,一直都是用藥在續命。如今停了藥,自然會越來越虛弱。」
尤玉璣急問:「他最多可以停藥多久?」
停雲面露難色,道:「依奴婢實言,一日也不該停藥。停一日,便少一日。」
尤玉璣愕然。
裡間傳來一陣輕咳聲,尤玉璣趕忙轉身快步走到床榻旁。她壓下情緒,對司闕慢慢擺出溫柔的笑容,她柔聲詢問:「醒了?時辰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司闕沒說話,他望著尤玉璣,低聲喚了聲「姐姐」。
「嗯。」尤玉璣彎腰,將司闕里側折起的被角理順。
她離得很近,司闕端詳著她,問:「姐姐眼角怎麼紅了?」
尤玉璣沒有解釋,而是說:「再睡一會兒吧?姐姐陪你躺一會兒。」
尤玉璣起身走到外面,吩咐流風去廚房告訴枕絮一聲,再過半個時辰再將她與司闕的早膳端去花廳,她和司闕要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