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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玉璣最後抿了一口茶,再用帕子擦了唇角,才大大方方地望向司闕,道:「你身體不好,先回房泡個熱水澡驅驅寒。既來了寺中,我也正好先去給母親求個平安。」

  司闕望著尤玉璣的眼睛,笑了。

  他說:「好,我聽姐姐的。」

  ·

  避開讓司闕先沐浴是真,想要給母親求平安也是真。尤玉璣在佛像前跪下,手中握著那枚林瑩瑩贈的平安符。她仰望著佛像慈悲的眉眼,認真祈願:「母親一生與人為善,如今纏綿病榻已是彌留之時……」

  想起母親,尤玉璣聲音不由哽咽,她壓了壓情緒,繼續說:「小女願將自己的陽壽換給母親,望佛祖成全。」

  「是個重孝的孩子。」不遠處忽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尤玉璣一怔,趕忙起身回望。

  說話的人正是當今陛下。

  陳漣站在陛下身側。還有一個中年男子衣著錦繡以龍紋來飾,雖尤玉璣未見過,也能猜到是太子。

  尤玉璣趕忙行禮:「陛下萬歲,太子千歲。」

  一個內宦湊到陛下耳邊低語道出尤玉璣身份。

  「免禮了。」皇帝點頭,「你的父親是英豪虎將。」

  尤玉璣再屈膝代父謝恩。

  皇帝沒有與尤玉璣再多說其他,離開前交代身邊太監總管:「德順,明兒個讓胡太醫往尤家去一趟。」

  胡太醫醫術高超,是陛下的御用太醫,輕易不為旁人診治。

  尤玉璣驚喜地趕忙跪地謝恩。

  皇帝擺了擺手,已經往外走了。

  尤玉璣仍跪在原地,她展開手心,望著手心裡的平安符上的「壽」字。

  ·

  寺中客房十分狹小,布置也簡單。兩張木板床,中間隔了一張小小的方桌,再無其他桌椅。

  尤玉璣心裡想著胡太醫說不定能讓母親好轉,心中歡喜。她走進客房時,司闕已經沐浴過後,無聊地躺在並不舒服的木板床上。

  尤玉璣在自己的那張床邊坐下,收了平安符,望向司闕。

  司闕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

  「姐姐。」

  他慢悠悠地喊一聲,再說:「還願和我一檐之下?」

  終於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他望著尤玉璣,等著她發怒,等著她罵人。

  想像尤玉璣憤怒責罵的情景,他興致盎然,有些迫不及待。

  司闕終是體弱,經不得風雪折騰,還沒等到尤玉璣開口,先是他斷斷續續地咳了兩聲。

  司闕皺了眉,漆色的眸中懨色一閃而過。

  下一刻,鼻息間傳來淡淡的芬芳,已是尤玉璣覆手過來。這次不是她的手心,她克制地用微蜷的指背試了他額上溫度,又很快收手。

  「我只知你願意將秘密告訴我。」尤玉璣柔聲說。

  司闕默了默才開口:「我可是個混帳登徒子,姐姐就不怕夜裡被欺?」

  尤玉璣輕輕搖頭:「你不惜將這樣重要的秘密告訴我,是為我著想。是君子中的君子。」

  「我不知你為何扮女子,想必有你的難處。」尤玉璣溫柔地笑著,「若你需要,我會幫你隱瞞。」

  第20章

  尤玉璣去了狹小的小間沐浴,司闕隱約能聽見一點水聲。

  他躺在木板床上,想著尤玉璣剛剛說的話。

  君子中的君子?

  司闕這半生,還未有人用君子來形容他。甚至,連「男子」二字,都未被人承認過。而現在,一個剛被自己唐突過的女子坐在他對面,眉眼溫柔地望著他,說他是君子。

  司闕覺得好笑,便笑了。

  雲平寺供給香客的客房每間搭著個小小的盥室,逼仄得仿佛一個轉身的大小。尤玉璣再次望了一眼已鎖好的門閂,才小心翼翼地跨進浴桶里,讓溫熱的水將她的身子包裹。薄薄的木板幾乎沒有隔音效果,她像個耄耋老人般動作緩慢,儘量不發出聲音來。

  她在這裡沐浴,水聲傳到外面的司闕耳中,她總是覺得有些尷尬的。只是風雪裡折騰那樣久,身上到現在還是寒氣重重,為了身體著想,不得不泡個熱水澡驅驅寒。

  溫熱的水流將尤玉璣擁裹,許久之後,她發寒的身子慢慢緩過來。她小臂相疊搭在桶沿,臉頰枕著自己的小臂,陷入沉思。

  她想起《雲陵賦》,想起司闕曾經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詩詞與琴曲。

  在她還不算認識司闕時,先認識了他的詩詞文章與琴曲。

  那時豆蔻年歲,她跳舞時沒少用司闕的詩文曲詞相伴。在她旋身起舞時,也曾好奇寫下那等艷絕筆墨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父親雖是武將,也是個愛之乎者也的讀書人。尤家更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荒唐講究。她找來司闕的詩詞文章,於碧草藍天微風拂面間一句一句地誦讀。

  她能背出每一句。

  在她還不算認識司闕時,先從他的筆墨曲詞裡認識了他。

  尤玉璣無聲輕嘆一聲。

  她忍不住去想司闕從小扮女郎的緣由,再想到他如今成了陳安之的妾,更感唏噓。

  若她將他男扮女裝的事情說出去,於他是天大的麻煩。

  她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身子暖好了,尤玉璣從水中站起身,身上的水珠兒滴滴答答地落進水中。聽著這水聲,她下意識抬眸隔著薄薄的木板望著門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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