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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他絕不可委屈公主!

  司闕垂下眼,復將目光落回手中的細鐲。

  陳安之杵在原地,再不敢上前。他斟酌了詞句,才敢再開口:「讓公主做妾實在是辱了公主。然而安之並沒有輕賤公主之意,實在是形勢所迫不得已為之!公主放心,只要我陳安之還活著一日,必不讓你受一丁點的委屈。雖然如今不得不擔著妾的身份,可王府里上上下下沒人敢拿妾的身份欺負你!」

  一長串的話說完,陳安之等了又等,終於等到公主輕淺的一聲「嗯」,他心中從泥點子裡開出的花兒越發燦爛。

  公主的一個回應,便讓他滿足地笑了。

  「公主住得可還習慣?怎麼染了風寒……是不是銀絲炭給的不足?亦或者在這裡住得不舒服?你若缺了什麼,想要什麼,儘管與我說。你若不方便見我,差個侍婢知會我一聲便是了……」

  司闕將細鐲套在自己的腕上,這鐲子對他來說還是小了些。他瞧著細鐲,沒有聲調的語氣淡淡開口:「京中可有什麼趣事?」

  趣事?

  陳安之先是一愣,心中很快染上狂喜。公主似乎並不厭煩他!還主動問他話!他挖空心思地想了想,想起幾件事情。

  「居於別宮的趙國太后居然有喜了!這事兒如今傳的沸沸揚揚,偏生無人知曉是誰的孩子。還有一生驍勇的李老將軍一日忽然想吃豆腐,家人急急忙忙給他煮來。他吃了一口豆腐,竟然噎死了……」

  陳安之把最近聽來的幾件事一樁一樁細說,他拿出看家本事講得惟妙惟肖,只為博美人一笑。頭幾年第一次被皇帝爺爺問功課時,陳安之都沒有這般緊張與認真。

  然而司闕淡淡聽著,不顯厭煩,也不曾流露出一絲的表情來。

  尤玉璣被被子蒙住,視線里一片漆黑。起先,她自責自己荒唐聽信司闕的話躲在床榻上,萬一被陳安之發現,不知又要引來什麼麻煩。做賊的緊張感一直伴隨著她。

  然而她聽著陳安之討好的話一句接一句,在一片漆黑里,緊張的情緒不見,換上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這個正花費心思卑微討好心上人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要與她共度一生的夫君。

  小時候,她聽父親說夫妻就是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結盟,相互扶持相互疼愛至白首。

  她要一輩子都和陳安之糾纏下去嗎?縱使她打定主意不管他的胡鬧,不在意他的所有,只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可是這一刻,在這一片溫暖的黑暗中,尤玉璣第一次動搖了。

  腰間忽然一陣柔軟,尤玉璣一怔,才反應過來是那隻小黑貓。百歲還太小,每日吃飽了就要睡。它剛睡醒,在被子裡細細碎碎地爬,爬到尤玉璣的腰側。

  尤玉璣溫柔輕撫它的頭,一下又一下。

  流風將屋子裡的炭火生得很足,溫暖如春。

  陳安之過來時,尤玉璣剛醒來,還帶著睏倦。如今躺在一片黑暗的棉衾中良久,睏倦再次襲來。

  她一下一下輕撫百歲頭頂的動作逐漸緩下來,慢慢睡著了。

  又過一陣,尤玉璣的手軟綿綿地垂下來,碰到司闕的後腰。司闕抬眼看向仍在講相聲的陳安之,道:「我倦了。」

  陳安之正說得眉飛色舞,聞言,說了一半的話立刻吞回去。他趕忙柔聲低語:「是很晚了,公主快歇著。改日我再過來陪你……」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得謹而又慎。

  陳安之依依不捨地往外走。他站在門外,臉上還掛著笑。他興高采烈地往樓下走,全然不是見司闕時器宇軒昂的身姿,而是一瘸一拐扶著樓梯扶手往下挪。

  他剛剛在司闕的房中侃侃而談半個時辰還要多,他挺直腰杆站立如松。實則臀腿上的傷一直在折磨著他。

  然而能與公主說那麼多話,心中喜悅能衝去一切身體的疼痛折磨。

  來時,他還琢磨著尤玉璣為何來公主這裡。可等他見到了司闕,顯然把尤玉璣徹底忘了個乾淨。

  陳安之走後,司闕轉過身來掀開被子,撞見百歲好奇的貓眼。

  司闕捏著百歲的後頸,將它拎到一邊去,望向尤玉璣,她睡得正沉。

  司闕本是起了玩心,想瞧瞧尤玉璣親見陳安之對別的女人卑微討好會是怎麼個反應。結果她的反應是睡著了?

  司闕望著酣眠的尤玉璣。

  雖說第一次為她逼毒時,也曾與她同榻。可那時畢竟是為她逼毒,她又是昏迷狀態在他掌控中。而且也不是整夜,為她逼毒之後,他便離開了。

  流風添了炭火,悄聲退出去,步履輕緩,可等到了樓下,立刻小跑起來去尋停雲。見了停雲,流風幾乎跳起來:「又要睡一起了!」

  第12章

  司闕將套在腕上的細鐲打著轉兒地慢慢擼下來,重新戴在尤玉璣的手腕上。細鐲帶著玉的微涼,她的皓腕卻很暖。

  司闕慢慢將尤玉璣的手放下,視線卻未移開。她的手不僅生得極美,只是給她套上玉鐲的短暫接觸,也能驚於她這隻皙白的手是如何膚如凝脂柔若暖玉。

  被拎遠的百歲很有毅力地又爬了回來,它沿著尤玉璣的手臂爬到她的身上,又一個跟頭栽歪到尤玉璣靠近司闕的另一側。它搖著尾巴爬起來,挪到尤玉璣的手旁,歪著頭用耳朵蹭蹭尤玉璣的指背——它摔疼了,在給自己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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