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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父親臨行前送她的。

  今日這般難堪不曾讓她落淚,想起戰亡的父親,眼中酸澀忍不住。

  父親戰亡,母親病危,阿弟年幼。

  怎敢懦弱啜哭。

  纖纖素指壓在自己的眼角,尤玉璣將百轉千回的眼淚忍回去。

  她不敢深想家人,轉而思起如今的處境。

  前些年十二國割據,戰事不斷,百姓苦不堪言。

  陳帝驍勇,漸吞諸國,如今只三國尚未臣服。陳帝決心一統天下,武力降服之後便是懷柔。將歸順的降國皇室好好養在別宮,降國的舊臣,若願效力,亦重用。他有心開創千古盛世,有意拉攏諸降國貴族與重臣。

  姻親是絕佳的紐帶關係。

  他不僅樂見諸降國間嫁娶,更在中秋佳宴上為陳國適齡王親貴族指婚,指的都是各降國貴女。

  那一日成了許多眷侶,大多由東西兩位太后指配。

  唯有尤玉璣是西太后親口詢問芳心何許。尤玉璣惶恐,連稱任由太后做主,西太后笑著點了三位世子,仍讓她自己選。

  旁人羨慕她和西太后有些親戚關係,可以自己選夫婿。可尤玉璣心裡明白是父親的戰死,才換來這份「殊榮」,這份「殊榮」是做給降國臣子看的。

  三位世子中,有兩位世子的父王牽扯到與太子的奪嫡,她便望了陳安之一眼……

  出嫁前,她不是沒有想過王府里的生活。身為降國人,本就低一等。她不奢求鶼鰈情深恩愛纏綿,只盼著平安和氣。

  原來連這也是奢求。

  忽地想起故土——一望無際的草原,歌聲伴著馬蹄飛揚。夜晚篝火徐徐,圍而起舞,星月相伴,歡笑不息……

  眼淚終究從緊閉的眼瞼溢出一點,又被她很快擦去。

  尤玉璣將紫珍珠小心翼翼放於心口,強迫自己入睡。

  ·

  翌日清晨,尤玉璣醒得很早。得知陳安之宿醉喊不醒,她親自去尋陳安之。她剛一邁進門檻,便聞到濃重的酒味兒,看見侍女往陳安之口中灌醒酒湯。

  尤玉璣很快退了出去。

  「這可怎麼好?再遲,就要誤了請安的時辰。」枕絮眉心緊皺,小聲詢問。

  「我自己過去。」尤玉璣道。

  「這怎麼行!」枕絮睜大了眼睛。大婚第二日向公婆敬茶怎可新婦一人過去?這像什麼話啊!

  經歷了昨晚的難堪,尤玉璣覺得自己一個人過去敬茶也沒什麼。更何況,不與陳安之同往,她竟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陳安之。

  ·

  堂廳里聚滿了人,等著新婦來請安,又何嘗不是等著看笑話。婆子通傳世子妃到了,廳內眾人停下閒談,急迫地望向門口。

  廳門大開,尤玉璣一襲紅衣從遠處緩緩行來。晨曦溫柔的光透過枝椏罅隙,斑駁浮動地落在她身上,散漫的光影讓她的容貌變得不真實起來——雪肌玉骨,眉目如畫,柳腰花態,就連影子也逶迤動人。

  氣氛有一瞬凝滯。

  陳凌煙小聲嘀咕一句:「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透著一股狐媚樣,怪不得哥哥看不上她。」

  晉南王妃瞪了女兒一眼。

  陳凌煙不敢再多說,偏過頭向表姐方清怡使眼色,卻見表姐望著正要邁過門檻的尤玉璣愣神。

  晉南王一早進了宮,這是尤玉璣提前知曉的。她款步邁進廳中,接過婆子遞過來的茶,端正地在晉南王妃面前跪下。

  「母親喝茶。」尤玉璣舉起茶盞。

  她喚這個第一次見的女人母親,心裡想著的是此時不知是甦醒還是昏迷的阿娘,悶痛的擔憂與記掛在心裡慢慢洇延著。

  晉南王妃接過茶,抿了一口放下,又按照規矩遞了封紅。

  「昨天是安之糊塗。他平時不這般,這是飲多了酒,才糊塗至此。既是聖上賜婚,便是一生一世相伴之人,需互相包容與諒解,莫要與他計較。」

  尤玉璣垂眸,只能應一聲是。

  晉南王妃這才讓她起來。

  晉南王妃身邊的老嬤嬤向尤玉璣介紹人。陳安之上頭還有一個庶長兄陳順之,年初剛成家,娶了林氏。林氏笑起來溫溫柔柔的,與尤玉璣說話也算和氣。

  陳安之下面還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妹,陳凌煙。只一個照面,尤玉璣便知這小姑不喜她。

  然後,尤玉璣又見了暫住在王府的晉南王妃胞妹方氏,及她的女兒方清怡。

  尤玉璣任由廳內主主僕仆各色打量的目光,始終款款有禮,未有一絲差錯。

  寒暄客套了一陣,晉南王妃將落在尤玉璣身上的目光收回來,她壓了壓眼角,略顯疲憊地說:「今晨吹了風,得回去再躺一會兒,都回吧。」

  廳內人未動,她先起身扶著老嬤嬤的手從側門往裡去。進了裡間,她的臉色又冷三分,怒道:「去查清楚,昨日究竟何人勾了世子醉酒!」

  ·

  尤玉璣剛走出院門,便被陳凌煙喊住。

  尤玉璣駐足側身而候,待陳凌煙和方清怡走近。陳凌煙驚奇地盯著尤玉璣的臉,認真道:「司國有兩位美人名動十二國,並稱司京雙絕。一個是司國的闕公主,一個正是二嫂你。今日見了才知傳言不虛!」

  陳凌煙聲音不小,引得陳順之夫婦側首,就連下人也望向這邊。

  「傳言當不得真。凌煙與表妹都生得極美。」尤玉璣柔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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