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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隱煉還是不說話,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聽見聶臨風聲音,尤其叫他「念念」。
他才不想當替身。
聶臨風見狀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房間。
連隱煉也不動,就對著這屋子發呆。
他上回也是住在這,屋裡的味道還是那樣,冷冷的,跟聶臨風身上的一樣,像這樣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那股香氣就更重了,好像整個人都撲到聶臨風懷裡似的。
說起來是聶臨風帶他回來的嗎?
怎麼帶的?
背他?抱他?還是直接拖回來的?
最後那個好像比較有可能。
連隱煉狐疑地放開被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身上,確定沒有疑似的傷痕才鬆了口氣,但原本因為糟糕的睡相而散亂的衣服,便滑了一些,露出白皙的肩頸。
聶臨風再回屋時掌了燈,燭光正好照見這一幕,手一抖,燭火差點滅了。
偏偏當事人還無知無覺,看見他來,立刻轉過身去不看他,後頸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暴露給他。
聶臨風的心跳快了一點,他想起老人方才說過的話,心上微微發熱,左手緊攥著試圖忍耐下衝動,腳步卻不自覺邁了出去。
走到床邊,聶臨風很小聲地喚了一聲「念念」,同時右手已經伸出去,在連隱煉後頸上輕輕捏了捏。
連隱煉立刻掃開他的手,轉回頭橫了他一眼,像只維護領地的小獸似的,凶得很。
但聶臨風卻笑了,沖他生氣,總比不理他好。
「洗把臉,起來吃飯。」連隱煉心情很好,語氣幾乎是哄著,輕得好像怕碰了易碎的花瓶。
但連隱煉還是不出聲,就是瞪著他。
「要在房裡吃?還是出去吃?」聶臨風又問。
連隱煉依舊不出聲。
聶臨風嘆了口氣:「到廳里吃,記得出來,別跟身子過不去。」
他說著走了,沒一會便有人端了水進來,連隱煉立刻起身洗臉去吃飯。
他才不跟肚子過不去。
但他忘了,這是大將軍府,說了要吃飯,聶臨風當然也在。
連隱煉一直以為在皇宮裡對著一群低頭不語的人吃飯、還老被撤走菜已經很慘了,現在才發現對著聶臨風吃飯更慘。
這人不聲不響的,動作輕得你經常會忘記他的存在,但卻會忽然往你碗裡挾菜嚇你一跳,最最要命的是,冷著一張臉看著都沒食慾。
想到這連隱煉心情又差了點,好在大將軍府的伙食不錯,菜都是他愛吃的,還是勉強能接受的。
看連隱煉吃得滿眼都是滿意,聶臨風心裡也舒坦。
口味倒是沒變,就是人有點傻乎乎的。
或許他應該給他的念念一點時間。
「念念。」聶臨風喚了連隱煉一聲,他知道連隱煉在氣頭上,八成又是不理他,便也不強求,自顧自說道,「宮中舞姬都是精挑細選,宮外的比不得,再不濟……後宮娘娘們也是會的,沒必要特地出宮。」
連隱煉果然沒回答,只是奇怪地看著他。
聶臨風繼續說道:「若你真喜歡宮外的,也可以請進宮去,戲班子也是一樣,不要再亂跑了。」
連隱煉沉默片刻,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辛辛苦苦安排了幾天,這麼快露餡了?!
「還有,以後要出宮,記得多帶幾個人,千金之子戒垂堂。」
連隱煉想說他有,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才不搭腔。
再說他好像也沒別的人可以帶了……
聶臨風卻看懂他似的,柔聲道:「我留在宮裡的人,你都可以用。」
連隱煉還是沒說話,一頓飯就這麼在聶臨風的「自言自語」中吃完了。
*
吃完東西回到皇宮,連隱煉就趕著要去批摺子,看見空蕩蕩的桌面時都傻眼了,他早上明明看到堆在這的摺子的!
「福瑞!」
「陛下。」
「摺子呢?」
連隱煉問得福瑞有點奇怪:「王爺下午讓人來拿走了。」他說完看連隱煉一臉驚疑,頓時明白了,忍不住笑起來,解釋道,「王爺說了,陛下這些日子累著了,讓陛下好好休息幾天。」
「什麼意思?」連隱煉皺起眉,這是報復他在宮外養小白臉嗎?
「王爺這也是關心陛下。」福瑞彎著眼睛笑眯眯解釋道,「陛下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才不信……」連隱煉撇撇嘴,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多少是有那麼一點動搖的。
說到底聶臨風就是把自己當替身才對他這麼好,不然才不會這麼哄他。
但……誰想當替身呢?
想到這連隱煉心情更差了,也懶得再去琢磨聶臨風的用意,洗完澡翻了牌子就睡了。
順子蹲在他床頭也不睡,就是用爪子在褥子上撓,邊撓邊問道:「你是不是很討厭做皇帝?」
「還好吧。」連隱煉白天睡過了,現在精神挺好,瞪大眼睛對著床頂發呆,「我就不是當皇帝的料。」
「那你想換換嗎?」順子問道,「跟別人換換?」
「我說想就能換嗎?」連隱煉有點無語,可以的話他還想回家呢,但是想有用嗎?
他也懶得跟順子爭辯,一個翻身,很輕地重複了一遍今天觸發的新詞,愣是讓自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