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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晝月饒有興致地點點頭:「方衍將命給了我,屠門主不如先死一個?」

  屠瑕眸中遮上一層陰霾:「本君只當仙君光風霽月,不成想也是這般牙尖嘴利。」

  林晝月:「任誰被算計久了,都會不高興。」

  屠瑕也不知是徹底失去耐性,還是想趁早離開找個地方洗滌一下被「暗戀方衍」污染的心靈,黑著臉道:「本尊后來才知道,當年在登天谷救下方衍的人是你,本尊本該殺了你,留你到現在已是格外開恩。」

  「聞劍笙與方衍理念相同,但你不一樣,林晝月,垣愴向來不管外界死活,你也討厭外面的一切,不是嗎?」

  「何況我們都知道,登天梯在本尊手裡,只要本尊站出來,會有無數人選擇追隨本尊,難道你想跟他們為敵?」

  「只要垣愴不插手本尊的計劃,什麼都好商量,地位、權勢、天材地寶,或者清淨,仙君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考慮同門,畢竟現在只有本尊能打開通天之路。」

  林晝月沒有回答,似是陷入漫長的思考當中。

  其實屠瑕說的不錯,垣愴向來只掃自家門前雪,哪怕外面滅世都和他們無關,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屠瑕會幫他們打開通往飛升的大門,可謂一本萬利。

  屠瑕往他面前空了的杯中添進茶水:「至於先前對魔尊的冒犯,以及對仙君的傷害,本尊自會給個說法。」

  林晝月垂眼望著盪開又平靜的水面。

  屠瑕的本意是向方衍復仇,以及完成自己大計,一開始冒犯小師叔是覺得垣愴避世已久,只要等他師尊飛升,垣愴就不會管這些事。

  誰知讓他給提前撞破,又因方衍被拉進局中,越牽扯越深。

  垣愴和屠瑕之間,本來不存在任何衝突。

  屠瑕:「仙君若是猶豫不決,不如問問林掌門。」說完後,屠瑕便和他道別,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林晝月沒有阻攔,除了屠瑕的提議外,還因為來的並非屠瑕本體,攔也沒什麼用處。

  春天只剩了個尾巴,空氣里已經可以聞到夏天的味道,結界將七曜幫熱鬧的夜生活完全隔絕,林晝月安靜坐在亭中,目光虛虛落在一片翠綠的芭蕉葉上。

  一朵厚重雲彩慢悠悠遮起月亮,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當最後一抹月光也被吞沒,庭院裡高高低低的燈火陡然熄滅。

  他端起茶杯,將茶水盡數潑去亭外,又倒進杯新的喝了幾口。

  待茶水見底,他才道:「你能阻一人、百人、千人,可當人數更多,阻止便沒了意義。」

  黑暗最深處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晝月這麼相信屠瑕?」

  「並非相信屠瑕,我只是不相信修真界。」腳步越來越近,林晝月想起屠瑕剛才種種表情,不由皺起眉,「我暫時不想看到你的臉。」

  須臾,對方無奈道:「都聽晝月的。」

  修士耳聰目明,以林晝月的修為,即使在這等暗色里也可視物,然而男人腳步並未停止,每邁出一寸,他眼前的景致便被墨色吞沒一寸。

  當一雙有力的大手按上他的肩膀,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林晝月滿腦子都是屠瑕說過的話,又不曾警惕和戒備,身體先一步淪陷在舒適的捏錘中。

  「力道可還合適?」男人道。

  林晝月:「修真界將亂你不去管,反倒有功夫學這些?」

  男人:「哪怕沒有我的干預,天下修士也會做出與屠瑕相反的選擇。」

  林晝月:「你憑何這般自信?」

  男人:「是晝月對修真界太沒信心了。」

  林晝月薄唇微抿。

  今日之事,哪怕換聞十七來都能將屠瑕罵得狗血淋頭,「沒信心」三個字實在委婉。

  他不是沒信心,而是對修真界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

  林晝月:「仙魔大戰時,各大門派為一己私慾,污衊我師祖,害師祖不得已以身化劍。」

  「仙魔大戰後,各大門派為爭權奪勢互相傾軋,修士與普通百姓傷亡無數。」

  「如今亦有屠瑕、卞榮霍之輩喪心病狂,以旁人性命為自己鋪路。修真界現在的『太平』乃是因為屠瑕的計劃尚未曝光,等屠瑕站出來,不知有多少人響應。」

  「等屠瑕一呼百應,便再無對錯。」

  男人嘆出口氣,在他肩上徘徊的雙手停了下來:「晝月今天不高興?」

  林晝月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覺胸口煩悶,又不想在男人面前示弱,硬著頭皮道:「實話實說而已。」

  男人:「垣愴講究隨心而為,真有那日,晝月只需遵從本心便是。」

  林晝月沒有回答。

  男人:「不如我和晝月打個賭,晝月所擔憂的情況,絕不會發生。」

  林晝月:「如果你輸了呢。」

  男人:「那我便替晝月徹底毀掉無可救藥的修真界。」

  ·

  仙盟更換盟主後,幾近滅門的沓神門捲土重來,原本藏在暗處的勢力紛紛浮出水面。

  沓神門門主屠瑕與原仙盟盟主方衍師承一人的流言甚囂塵上,而登天梯在屠瑕手中的消息更令一些門派進入觀望狀態。

  修真界實力至上,據說屠瑕的實力和宿微宗主不相上下,如今宿微宗主生死不明,不少人稱呼屠瑕時都從「無恥敗類」、「歪門邪道」變為一聲乍聽上去頗為仙風道骨的「青塵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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