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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陛下這裡,他好像活過來了一般。被注視著,被看重,甚至被保護,沈玉悄悄地看著陛下手上逐漸淡褪的那個疤痕,他才知道,原來得聖恩眷顧,是這樣開心的一件事。

  「去喝紅豆湯嗎?」舒皖問,「我瞧你在桌上沒吃多少,渴不渴呀?」

  沈玉點頭,心道陛下才是真的什麼都沒吃,隨著陛下往人群中心走去。

  夜間起了涼風,舒皖才剛感覺到一絲冷意,那風便吹不到她了,她回頭一看,是沈玉站在她的斜後方,用袖子替她擋著。

  舒皖心軟成一灘水,想喝完紅豆湯就回去罷,先生身子還不好著,乏不得的。

  沈玉喜歡紅豆湯的事,還是舒皖托聞欽偷偷打聽來的,她忽然覺得這種小事,不該讓聞欽一人做盡,也許她是時候在宮裡養個心腹奴婢了。

  紅豆湯這樣的小吃就坐在街邊吃滋味最好了,這家的紅豆湯里還浮著糯糯的軟糕,含著清淡的甜味,十分好味。

  舒皖不知道沈玉是否因為紅豆糕的緣故,才偏愛這紅豆湯,卻不知他現在為何又不愛吃了。

  她替沈玉要了碗熱的,氤氳的熱氣合著暑天,在她的先生鼻尖上留下幾許汗珠。舒皖是慣於拿著絹帕的,她很自如地就拿出懷中那塊來,替沈玉擦了擦。

  沈玉定然是不太肯的,只是不會拒絕,舒皖正是仗著他這份不拒絕。

  此時人流俱往河岸去了,小攤上並沒有什麼人,賣湯點的大娘便看著她二人和藹道:「這樣恩愛,是新婚嗎?」

  話音未落,沈玉就悶哼一聲,緊跟著眼尾都紅了。

  「怎麼了?」舒皖將他的身子扳過,懷疑男人是不是因為方才的話被燙到了。

  沈玉搖了搖頭,啞聲道:「不小心...咬到了。」

  「讓我看看。」

  沈玉縮著身子,自然不給看,目光躲閃地搖頭,支吾道:「不...不必了,微......我無礙。」

  舒皖自也捨不得勉強他,只是卻附在沈玉耳邊,小聲呢喃了一句:「玉兒怎麼這麼大反應呢?上回咱們不是已經做過一回的妻夫了麼?」

  一句話如願喚來男人壓抑的輕咳聲,他的眼尾更紅了,低著頭眼神都不敢往別處瞟。

  舒皖欺負得開心極了,罷後給了老闆娘幾倍的賞錢。

  「姑娘,何不帶著夫郎去河邊放燈呢?年輕人都去那兒。」

  舒皖自然也想過,可是放燈,是有情人才能一起做的事,那裡的人要麼定了姻親,要麼成了妻夫,她和沈玉過去,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何況沈玉心裡還存著王穎釧,她不想將人逼迫得緊了。

  「不啦大娘,我們該回去了。」舒皖拒絕著,卻是更緊地牽著沈玉的手。

  宮車轆轆,一道向東,越過朱門,於金殿停歇。

  兩側侍人連忙上前,為車中的貴人拂開車簾,內里率先走下一個穿著藍色裙衫的貌美女子,她眉眼含喜,站穩了即刻去望向身後,想要將車裡的男人扶下來。

  沈玉縮著身子,難為地道:「陛下折煞微臣了。」

  舒皖痴痴地笑,卻是一把將挪到外側的男人重新塞回車裡去,馬車素來鋪得厚實柔軟,舒皖看著男人猝不及防被推得倒在軟墊上,笑得頭上的步搖都顫得晃動起來。

  「別下來啦!」她目光柔柔的,「坐馬車回去罷。」

  沈玉臉色通紅,小聲辯解道:「這如何使得,微臣...微臣應該先送陛下回去。」

  舒皖便回:「今日換朕送你。」

  她果然又瞧見男人面上露出怔然的神色,呆呆傻傻,又如此漂亮。

  舒皖心滿意足,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那輛宮車也緩緩駛動,向著另一個方向去。

  福寧殿內宮燈通明,東南角皇帝陛下慣用的那張書案上,昨日畫好的水墨丹青還未收拾,四方俱被鎮紙壓好,畫上的人如昨日,只是那點笑意,落在一人眼中,漸覺不妥。

  「他笑起來,明明更好看,好看多了。」哼歌回來的女皇陛下信手拿起一支筆,想要再勾描一番,可是再畫,這畫就會被弄壞了。

  於是,她便重新飽蘸了一筆硃砂,在昨日未描好的嫁衣上,又添上一道道更新的朱色。

  我的。我的。

  她每畫一筆,就這樣默念一聲,滿眼愛意看著畫上的人,恨不得連帶畫一塊抱著睡去。

  「我好高興呀。」舒皖自言自語著,終於捨得放下筆,胡亂解了衣帶躺到床上去,望著宮燈上漂亮的雕花綺想。

  再也沒有王穎釧了,這一切皆是因為她是陛下,她看中的人,沒人敢搶。

  「我得娶他。」舒皖像是在吩咐著自己做事一般,緩緩地,她又被什麼事給難住了,蹙起眉心。

  趙韞不會讓她娶沈玉的,她連自己的皇位都岌岌可危,便算是娶了沈玉過來,她又能給人許什麼呢?

  無盡的愁緒又攀上舒皖心頭,她揚聲道:「聞欽!」

  身形修長的女侍衛直接翻窗而入,道:「何事?」

  「查查孫許知,朕覺得她不對勁。」舒皖道,「查查她是誰的人,替什麼人辦事。」

  「是。」傅聞欽領命去了。

  留舒皖一個人坐在房裡,靜靜地想,舒長夜厭惡沈玉成那般,若是她做了皇帝,沈玉豈會有好下場?昔年舒明安和舒長夜這對姐妹狼狽為奸,沒少欺負沈玉,要是她真的皇位不穩,死也要拉著舒長夜一起,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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