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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風停了,雪卻依然在下。

  天地之間忽然變得很安靜,母夜狐那近似嘶啞的話語穿透了我的耳朵,在我的腦子裡久久不能揮散。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重錘了一下似的,讓我暫時忘記了寒冷,忘記了恐懼。

  是啊,我們平時餐桌之上不知犧牲過多少性命,人的一生到底吃過多少肉,是我們這輩子唯一記不清楚的事情。難道那些被我們吃掉的動物就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麼?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萬物平等而論。可是如果萬物真的是平等的話。

  那我們為什麼就可以吃掉它們呢?為什麼我們還吃得如此理所應當呢?

  是適者生存麼?是實施者生存這條大自然的法則麼?是因為我們強大,我們就可以吃掉它們麼?

  那如果是比我們還要強大的東西想要吃掉我們,這也理所應當麼?不,凡是威脅到我們人類生命安全的,都是危險的所在。都是邪惡的所在。

  難道這就是我們人類平時總掛在嘴邊上的『正義』?

  為什麼這種『正義』是這樣的脆弱無力??

  佛經有云: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

  可是有時候善與惡,真的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評定的麼?

  而什麼是善與惡?

  我不吃你,我便會死,而你不吃我,那你也不會活,你我之間,孰善孰惡?

  難道就沒有兩全之法麼?我望著眼前的三隻夜狐,它們和我們一樣,同樣有感情,有家庭,難道我真的還要為那牽強的『正義』而消滅它們麼?就因為它們是妖怪?

  就因為它們不配生存在現在這個年代麼?

  我實在想不明白,也無法再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能這件事,那些偉大的哲人都不曾想明白過,而我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倒霉蛋兒,我知道,這些事我即使是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

  於是我只能搖了搖頭,對它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也無法回答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生命受到傷害。」

  那母狐見我這個陰陽先生竟然對身為妖怪的它說「對不起。」它顯然也很驚訝,這時坐在石頭上的小夜狐忽然全身開始顫抖了起來。他手中死死的掐著那個已經棟硬了的小麻雀,身上紫褐色的血管開始慢慢的變淡,那公夜狐見了,馬上把雪地上那個發光的東西撿了起來,那是一塊像是樹皮一樣的物件,那公夜狐拿著那東西慢慢的在小夜狐身上摩擦。小夜狐的顫抖慢慢的輕了起來。

  那母夜狐悲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然後轉過頭,我發現這個妖怪,它的眼睛中竟然喊著眼淚,它對我搖了搖頭後,說:「太晚了,陰陽先生,一切都太晚了,我的孩子還沒有長成,離開了宿主這麼久,已經沒救了。它最多只能活三天了。」

  要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會十分的高興,這害人的東西終於要死了,而現在,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我仿佛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那母狐望著我,悽慘的笑了,她的笑聲在這片樹林之中顯得那樣的蒼涼。她對我說:「陰陽先生,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一切都是命運,命中注定,我們妖怪和你們人是正邪不兩立。但是現在,誰正誰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讓我最後問你個問題吧。」

  如果你的孩子被殺了,你會怎麼對待你的仇人??

  我望著它,此時心中百感交集,看來我們還是擺脫不掉所謂的命運,我們不過都只是命運的棋子罷了。而我們的命運就是決一死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此時,我卻實在沒有心情全力一戰,因為我不知道此刻的我要用什麼理由來和它們戰鬥。要知道,妖怪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它們沒有類似於陰市那樣的歸宿,只能是形神俱滅。

  那母狐望著我這副模樣,它隨手一甩,十隻長長的指甲便長了出來,她對我喊道:「動手吧!!你剛才不是還說自己是正義的麼?只有最後活著的人才配講正義!!你不用顧忌我剛才的話,咱們本來就是敵人,來吧,如果你今天殺不了我們。我們夫妻明天便到城市中大開殺戒!!!」

  聽著她近乎於嘶喊的聲音,我心中又是一愣,是啊,我們本來就是敵人。而且,所謂的正義恐怕真只是屬於勝利的那一方。我始終還只是個凡人。

  凡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今晚不殺了它們,我死了以後,哈爾濱也將不會太平了,會有更多無辜的生命遭到威脅,我不能再讓悲劇上演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必須戰鬥。

  為了保護我的家園,為了保護我們這些自私的人類。但是我現在覺得,我並不是為了正義了。因為那種東西,如同鏡中花,水中月,只不過是屬於勝利者的金冠而已。

  此刻仿佛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寒冷,我從挎包中掏出了一張符,皺緊了眉頭,用嘶啞的聲音對它喊著:「來吧!!我們決一死戰!!」

  隱約看見那母狐竟然好像無力的笑了一下,然後便十分快速的向我撲來。我迅速的舉起了一張『丁已巨卿護體符』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

  在它六丁陰神的符力彈開的同時,我迅速的用那還滿是傷口的左手食指在用掌心畫了一道甲午玉卿破煞掌心符。可是我剛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就感覺到後背一陣鑽心的疼痛,我沒有多想,轉身就將掌心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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