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的家鄉叫龍江,屬於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周邊的一個小縣城。聽我爺爺講,龍江縣以前叫做朱家坎。正所謂廟小妖風大,鎮小是非多,就是這樣的一個鎮子,旁邊的林子裡居然還住著一夥鬍子。家住在東北的朋友們都應該知道鬍子是什麼,就是土匪,具象來說就和林海雪原中的座山雕差不多,現在這邊還留有以前炮樓改建的水塔。往往戰亂的時候就是怪事最多的時候。很多民間傳說都是出自那個年代。比如這個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的事情。

  那年我爺爺二十八歲,東北的冬天能凍死人。現在還好些,可是聽爺爺說,以前的冬天要比現在還要冷上個好幾倍。不是有那句俗話麼,臘七臘八,凍掉下巴。好像是出門解手都要拿個小棍兒,邊尿邊敲,要不然就會凍上。當然這都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我們這邊臘八沒有喝臘八粥的習慣,說實在的,我長這麼大都沒有看過臘八粥長啥樣。我們這邊臘八的時候吃的是黃米飯,又叫黏米飯,就是那種黏黏的分不出粒兒的飯。沾到下巴上感覺很恐怖。如果留鬍子的人吃更是沒法想像。

  儘管在饑荒的年間,經打會算的東北女人都是會儘量的盤算出寶貴的糧食來保證過節時能有一頓細糧吃。我的奶奶就是這樣的女人。以前我家住的是一所廠房的大院子裡,一個院子裡有五戶人家,白天爺爺出去幹活,奶奶就在家裡拾到家務。這一天正好就是臘八,奶奶拿出了半年積攢下來的黃米淘了一遍水,這裡還有個說法,不同現在,以前的細糧基本上都是不淘的,因為糧食的寶貴,所以能留下來多少就儘量留多少,畢竟家裡好幾口人。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

  米下鍋,蓋上鍋蓋。灶坑裡的苞米杆子燒的很旺,沒多久鍋里便傳出了陣陣米香。而這時候大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左右,冬天的天很短,這個時辰已經是漆黑一片了。外面的風很大,沒有月亮。颳起地上的雪打到人的臉上,刀刮一樣疼,我奶奶坐在小馬紮上,想著爺爺也快回來了,想著想著,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聽她講,她記的很深刻,那時候她夢到了一條類似於黃皮子的東西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這是我奶奶的原話,怎麼趕都趕不走。正當她生氣想撿石頭丟它的時候,她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了。

  聽聲音是院裡對門兒老翟家的媳婦兒,她邊拍門邊喊:「小崔嫂子,快出來看那,抓著個扒牆洞子的!」

  所謂的扒牆洞子,是那個時候的一種盜竊手段,那時候的院子裡都是土牆,而且挺高,但是不結實,如果小偷翻牆而入還會有把牆撲倒的危險,於是有的毛賊便想出了扒牆洞的伎倆,由於當時家家養笨狗的,但是基本上都是放狗出去自己尋食兒的,因為人都沒有吃的。而有的狗有時一走就是一小天,大門鎖上了就進不了院子,所以一般人家的土牆上都會給狗留一個狗洞。這些毛賊便利用起這些狗洞來做文章。晚上利用鏟子擴大狗洞鑽進院子裡來偷糧食,或者下藥把院子裡的狗藥翻後拎回家吃肉。

  而這個賊也實在是夠蠢的,這才是什麼時候就敢鑽牆洞,結果被院子裡的老翟頭抓了個正著,估計也可能真的是實在餓的不行了吧。我奶奶出門看去,只見住在院子裡的每家的人都已經出來看熱鬧了,牆邊的老翟頭正在用腳把那個賊死死的踩在地上,那賊抬著頭望著周圍的人,眼中充滿了恐懼。

  據我奶奶的回憶,那個賊不是本村的人,因為大家都不認識。他看上去大概40左右歲,臉尖的出奇。留在像耗子一樣的小鬍子,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襖裹在身上。賊溜溜的小眼睛四處打探著。

  這時,我爺爺回來了,望著被踩在地上的毛賊,嘆了口氣。心道在個世道活著真是不易,但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如今你落到我們手裡就得認栽。

  現實是殘酷的,尤其是在那個人命賤如草芥的年月。本村的人都在忍飢受餓,如果放過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毛賊,那麼以後就更沒有太平的日子過了。說到這裡帶出一筆,不是說那個時候的人殘忍,而確實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殺他他以後一定會繼續禍害這一帶。這是生活在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我爺爺望著地上的毛賊,便叫我奶奶到鍋里盛了一碗黃米飯,再打一瓢涼水。我奶奶照著做了,剛出鍋的黃米飯散發出一股誘人的米香,地上的毛賊聞到香味也來了精神。也不說話,只是不住的用鼻子聞著。兩隻小眼睛不住的眨呀眨的。

  院子裡的大夥一起動手把這個毛賊三下五除二的綁了起來,端著飯的爺爺對他講,不是我們不給你活路,只是我們也是實在活不下去了。咱們都不易,你吃飽了飯就上路吧!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

  說完後用筷子掘了一大塊兒黃米飯,粘了些涼水就放到那個毛賊嘴邊。那毛賊餓急了,那顧的上許多,他飛快的把飯一口吞下了肚,還對著我爺爺嘿嘿的笑著。完全不知道已經大禍臨頭。

  這裡各位看官要問了,為何要餵吃的給這個毛賊?吃過黃米飯的人都清楚,黃米飯剛出鍋的時候溫度想當的高,基本能達到水的沸點的溫度。而這確實是給這個毛賊的最後晚餐。因為黃米飯粘性很大,夾起來一塊兒一塊兒的。又粘了涼水,所以表層的溫度和裡層的溫度相差很大。吃到嘴裡溫溫的,但是吞到肚子裡以後就會把胃燙個半生不熟。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