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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雲諫皺皺眉頭,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以為你只是說笑。」

  凌祉揉了揉蕭雲諫的髮絲,又說道:「阿諫還不信我?」

  蕭雲諫只得癟著嘴,說道:「你當日可是太像神棍模樣了,我如何能當真信了。」

  「從前在無上仙門之時,到底出了修習靈術,還要學些岐黃之道。故而,我所言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凌祉鄭重其事地道,「我與阿諫,情愛線上,卻是也能重合的。所以我亦知曉,阿諫一定會再次回到我身邊的。」

  蕭雲諫耳垂有些紅,笑罵了一句:「竟是學了這般油嘴滑舌!」

  但他頓了頓,又是問道:「不過你方才說我說的那句命運,又為何意?」

  凌祉瞧了這萬里無雲的廣闊天際,又道:「天道掌管世間一切。它興許早便知曉這未來的發展——它知道我們會受傷但不會死,也知道青鱗祭劍、重羽墜崖,更知曉師兄他會用深情讓碧璋脫離了屠天之力的掌控。」

  蕭雲諫張了張嘴,卻是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它明知道這一切,所以根本不願意去阻止。也只有這般,才能讓我們……親手斬斷一切?」

  「是,也不是。」凌祉這話說得高深莫測,又是得了蕭雲諫一肘子。

  蕭雲諫斜了他一眼,可又深刻地思忖著這話中含義。

  久未言語。

  也許他們所有人的命運,皆已是在出世前寫好。

  不管是任何一茬出了問題,都是設定好的。

  蕭雲諫嘆了口氣:「那天道,又與屠天之力有甚區別呢?」

  凌祉微微垂頭,卻沒有再回應。

  蕭雲諫彎下腰,將纏在他腳底下的小曇花撈了起來。

  如今夢神醒來,他便也不用再守著長飆之墟了。

  這裡是許許多多的親眷朋友的埋骨之地。

  他只瞧著這淒清的地方,不知掩蓋了多少人的血肉。

  便只覺得心中愧然,而又傷感。

  但他更不願意回到天界去。

  凌祉沒有身份,隨他回去也只是作客。

  不過多時便會被人議論紛紛。

  更何況,從前停雲殿中有大神官炎重羽和神侍青鱗。

  如今空空蕩蕩的,誰也不曾在了。

  蕭雲諫嘆了口氣,忽而又有了想法,便說道:「先去……重明鳥一族吧。」

  那是炎重羽對他最後的囑託,告知他的父親,自己原諒他了。

  凌祉不知原委,可也未曾問詢。

  只是蕭雲諫說了什麼,他便應著什麼即可。

  就算是蕭雲諫今日要他亡。

  再不舍他亦是不會將自己這條命留到明日去。

  凌祉攀住了蕭雲諫的手,指尖微微勾到了蕭雲諫的掌心,說道:「好。」

  「癢!」蕭雲諫唇角上揚了幾分,又道,「我們即刻便出發吧。」

  小曇花似乎感受到了他們要遠行,似乎很是不高興的模樣。

  幾次三番的,將自己的分枝擱進了蕭雲諫的行李裡頭。

  蕭雲諫只得無奈勸道:「你還小,如今真身還離不了長飆之墟。等你修煉得宜了,我便回來接你。」

  小曇花萬分不應,總是纏著蕭雲諫不放。

  它甚至還拱著蕭雲諫用來裝沉眠的屠天之力的盒子。

  好似在說著:「憑甚它能隨你同去,我卻不能?」

  凌祉看蕭雲諫亦是頭疼,便悄悄施了個障眼法,捏出了個蕭雲諫擱在小曇花身邊。

  那個蕭雲諫對著小曇花說道:「好了好了,我便是不走了,一直留下來陪你可好?」

  小曇花迷迷糊糊的,什麼也分辨不出來。

  跟著障眼法所造的蕭雲諫就乖巧地回去了。

  蕭雲諫不禁笑道:「這障眼法是有用,可是等咱們出了長飆之墟的境外後,便會彌散的。」

  凌祉回首瞧了一眼,又道:「左不過那時候我們便已然離開,就算小曇花再發覺,也沒法子了。」

  到了重明鳥一族的時候,正趕上他們重新選定族長。

  炎重羽的父親已是將自己所剩時日無多的事情,告知了所有的族人。

  族人哭天抹淚地惋惜了一番後,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族裡尚還有些混亂,便是蕭雲諫未曾言說就趕過來,叫他們愈發得手忙腳亂起來了。

  炎重羽的父親炎鎮已是花白了全部的頭髮,拄著棺杖、眯著看不清的雙眼迎了出來。

  一旁攙扶著他的,是他的侄子與身懷六甲的侄媳婦。

  炎鎮得知是蕭雲諫前來,忙想要拜身行大禮,卻被蕭雲諫趕忙阻止了。

  蕭雲諫瞧著炎鎮這幅模樣,眼眶卻又有些濕了。

  他耗費了一條命救下的兒子,卻是為了自己……身死道消。

  他如何能再受人家父親的大禮,又如何能當真原諒自己?

  即便是他平日裡作得一副還算歡喜的模樣,可也只有凌祉方才知曉——

  蕭雲諫將炎重羽、青鱗、沈遙天……所有人的死,都怪罪到了自己的頭上。

  自己一個人努力支撐著。

  蕭雲諫清了清嗓子,勉強說道:「重羽他……有些旁的事情要忙,您也知道我們先頭與屠天之力一戰,損兵折將的,實在是抽不開身來。」

  炎鎮即刻表明自己理解。

  蕭雲諫想著炎重羽最後的話,卻是看著面前的佝僂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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