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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負手立於懸崖邊,雪發至膝,渺如雲煙,一身象牙色長袍如風般飄逸。

  聽見三個徒兒叫喚,他轉過頭來,低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蜷縮在我懷裡的玄月,他捋了捋鬍鬚,長長的白眉抖了抖,只說了一句話:「此乃大事。」

  不管他們說的是什麼大事,我只知道再這樣流血下去,睡棺材會變成我的人生大事。

  終於我受不了了,決定暈過去。

  當我再次醒過來,已經被包紮成了顆粽子,身上也有暖流涌過,想來已被施展了仙術治療。此刻我已躺在室內床上,周圍有高聳的藥櫃,擺滿了千萬個瓶瓶罐罐。

  我支撐著身子下床,極不靈活地走出房間,在外面的正殿裡,看見了那白眉老仙。

  見我出來,他轉身道:「小姑娘,我察覺你身上有靈力流竄,卻並非全然仙力。你可是在修仙?」

  我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自己是什麼。靈力是天生的。」

  「必然不是。」

  「那今後你有何打算?」

  我還是老實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您又是何身份?」

  白眉老仙道:「你在仙界清鴻山,此處乃仙家弟子清修之地。所有半仙、散仙均可在此拜師學藝。吾乃虛星天君,奉仙尊之命,來此傳道授課。」

  「那,您是此處仙徒的師父?」

  「正是。」

  這虛星天君看上去很是慈祥,也沒什麼仙人架子,應該對黃道仙君和如岳翁乾的壞事一無所知。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若能留在此處,總比在外漂泊,某日被那些個仙擊斃的好。

  我提著心眼兒,直接跪在地上:「那,您可以收了我?我叫洛薇,是個孤兒,一直四處漂泊,無家可歸,求大仙收我為徒!」

  虛星天君道:「先別急著跪。雖然你有慧根,也有一定靈力基礎,但清鴻山等級森嚴,吾乃天君,位列仙班第三級,不收飛仙以下的徒弟。你若真有心在此修行,我可以帶你去拜個師父。」

  「好!我這就跟你去!」我連忙站起,往四下打量了一圈,「等等,玄月呢?」

  「玄月是那頭小老虎對麼。」他指了指角落的貼了封印的籠子,「你可知道,你養的這頭小老虎,來頭不小?」

  我趕緊跑過去,在籠子外看著可憐巴巴的玄月:「玄月本性不壞,請別傷害它。」

  虛星天君道:「你且放心。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窮奇雖為凶獸,但這玄月尚且年幼,若嚴加管教,施以封印,我相信它會茁壯正直而長。只是,別人未必如我所想,有眼力之人,都能認得它是窮奇。你可想好日後該當如何是好?」

  我忽然想起之前進入的幻境,道:「可否將它變成白虎?這樣別人就不會看出它是窮奇了。」

  「這主意頗好。」他手指對著玄月輕輕一點,玄月便又變成了白色,「如此一來,尋常人大抵會將它認作雪峰天虎。另外,我已將它力量封印,在它長定性之前,都只會是尋常白虎。」

  原本提出這個建議,我自己都覺得想得太簡單,有些沒底氣,卻不料如此,便可瞞天過海。看來那桃林中的青年將玄月變成白色,是有意提點我?可是,他為何又要將玄月變回紅色?

  我想起之前掉下山崖,是玄月將雪化水救了我,它這么小,能使出這麼大的力量,實在有些非同尋常。

  我道:「它現在已有靈力了嗎?」

  虛星天君道:「是。窮奇乃水神共工之後裔,天生是會法術的。」

  原來如此。醍醐灌頂。這小東西,竟和我是一個屬相的,那開軒君究竟是豬頭還是豬頭,竟搬石自個兒砸腳。現在只期待玄月快快長大,變成攫戾執猛的凶獸,此後便任我差遣,助我呼風喚雨,奪回溯昭,真乃快事!快事!

  我瞅了一眼玄月,心中狂喜至極。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它吞了一口唾沫,往籠子後面退了一些,縮起肩膀,小身子抖了兩下。

  說到共工,我便想起了那水火不相容的典故。說到水火不相容,我很快把這五個字理解得透透徹徹,且是字面上的透徹。因為,我跟虛星天君去拜了師。

  師父是個中年男子模樣的仙,身材微胖,黑髮虬須。他擅火系法術,膝下徒兒,還有兩名散仙,一個半仙。比起虛星天君,師父顯然沒那麼飄逸。不僅如此,他待我也是恁地不靠譜。

  打從第一天起,他知道我連個半仙都不是,還是一介女流之輩,便令我住在柴房附近養傷。過了一些時日,傷口逐漸康復,我便向師父求藝。他在火麟觀繼續為三位徒兒示範各種火焰噴發術,卻派遣我去撿柴火。

  要知道,仙界的柴火也是有些名堂的。尋常的木頭在仙界一會兒便滅了,也沒法飄在空中自個兒燃燒。所以,我還得專門去瓊木林撿樹枝。每次感到不甘,我便會想,師父是個屬火的主兒,他的法術我也學不了,也便心安理得當我的撿柴小妹。

  就這樣混著日子,三個月過去,這清鴻山上竟沒幾個人認得我。

  直至有一天,我在瓊木林再次遇到了虛星天君。他騎著重明鳥在我面前落下,那鳥羽如火,尾如金,美麗得不可方物。我放下手中的簍筐,規規矩矩對虛星天君行了個禮:「見過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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