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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下來後,雲喬想起先前聽的趣聞,也入鄉隨俗,在那棵桂花老樹上系了根紅繩。

  做完後,才知道那樹上系的紅繩大都是求姻緣的,還有祈求親人身體康健的。

  「我不求姻緣,」雲喬仰頭看了眼遼闊的天,瞥見遠處的烏雲後,加快了回家的步子,同小禾笑道,「只求今後能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緊趕慢趕回到家中,天際傳來陣陣雷聲,不多時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雲喬將院中的物什收拾起來,坐在廊下煮茶,順道教小禾識字背詩。講得淺顯易懂,妙趣橫生。

  雨勢越來越緊,雲喬正想著將爐子挪動房中,卻隱約聽見敲門聲。

  她在此地並無熟識,還當是自己聽岔了,見小禾一激靈,忍俊不禁道:「怎麼將你給嚇成這樣?」

  說著,她將小禾按了下來,親自撐傘去查看。

  一開門,見著的是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天際有雷電划過,映出雲喬慘白的臉,和滿是錯愕的眼眸。

  「阿喬,」那人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些疲倦與不易察覺的迷戀,像是終於得償所願,「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第71章

  闊別許久,分明還是舊日模樣,雲喬卻險些不敢認。

  她知道裴承思早就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書生,可如今,他也不似從前那般盛氣凌人,通身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雨水打濕了他衣衫,鬢髮,卻並沒顯得多狼狽,更多是陰鷙。

  裴承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豈能隨隨便便離京?

  裴承思又怎會知道她在此處?

  她自問已經足夠謹慎,輾轉許久,竟還是沒能躲得過?是哪裡出了錯?

  思緒亂作一團。反應過來之後,雲喬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手中的油紙傘沒拿穩,向一側倒去。

  裴承思抬手握住了傘柄,替她扶正,又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雲喬咬著唇,沉默不語。

  「阿喬,你應該很清楚才對,」裴承思笑了聲,「畢竟,你當初不就是借秋獵逃脫的嗎?」

  雖貴為九五之尊,一年到頭,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能離京。

  裴承思自打知道雲喬可能還活著,又不能隨意離開,只覺度日如年。真切地意識到,這地位給他權利的同時,也將他變成了關在籠中的獸。

  先帝曾趁著秋獵,將朝臣撇下,陪貴妃出遊。

  裴承思從來看不上先帝,這回卻只能學他,趁著秋獵離京,日夜兼程來尋自己逃脫在外的皇后。

  雲喬幾乎將嘴唇咬出血,想要逼著自己冷靜,但對著裴承思這張臉,一時半會兒很難做到。

  在輾轉逃脫的途中,她枕著船板沉沉睡去,曾在噩夢中見過重逢的情形。她夢見裴承思大發雷霆,罵她欺瞞、背叛,面目猙獰,恨得幾乎要殺了她……

  可實際上,裴承思看起來很平靜。

  看不出半點動怒的跡象,忽略那幽深的眼眸,只聽話音,兩人倒像是分別許久的好友,稀疏平常地聊天敘舊。

  雲喬的心情並沒因他這態度而緩和,她心知肚明,不管面上看起來如何,裴承思特地趕過來,絕不是為了她敘舊。

  「雨下緊了,」裴承思瞥了眼雲喬被雨水濺濕的裙擺,將傘向她那邊傾斜些,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進去再聊吧。」

  乍一聽,仿佛他才是這宅院的主人。

  雲喬木然回過頭,隔著雨幕,與廊下站著的小禾對視。

  小禾像是被雲喬的視線灼到,立時垂下頭。

  她再沒平素里的拘謹,對於裴承思這個驟然到來的男人也並不意外,只是將頭埋得更低了些,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她知道裴承思的身份。

  難怪裴承思會尋到這裡來。

  雲喬已經隱約有所猜測,但真到親眼見著小禾行禮,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揪心。

  她信了小禾涕淚俱下哭訴的身世,在收到傅余提醒的書信後,又因著那句「你不要我了嗎」而心軟,將人帶在身邊。

  雲喬費了好大的功夫輾轉各地,一路上,始終留著同船的人,以免被人盯梢,卻始終未曾懷疑過身邊的小禾。

  哪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小姑娘,在背後狠狠地捅了她一刀。

  雲喬定定看著她:「你就是那傳聞中的……影衛?」

  「雲……」小禾下意識地想要如往常那般稱呼她,話到嘴邊後,又硬生生改了口,「奴婢奉命行事,望皇后娘娘恕罪。」

  「別這麼叫我。」雲喬的聲音冷了下來。

  雲喬一早就聽裴承思提過,知道帝王手中影衛的存在。

  但她以為,那應當都是些人高馬大的男人,從未想過,其中還會有小禾這樣的人。

  的確是「以貌取人」了。

  裴承思很清楚她的性情,對男子格外總是多幾分警惕,但對於那些看起來弱勢的女子,卻會天然多幾分憐愛。

  可小禾並不是甘願護著她而死的栗姑,也不是開朗直爽的岳蔭,而是為裴承思寸步不離盯著她的探子。

  裴承思抬了抬手,示意小禾退下,感慨道:「阿喬,你只學會了不信我,卻總是會信旁人。」

  「今後不會了。」雲喬心中存著無處發泄的火氣,冷冷地嘲諷回去,「你還是從前那般有本事,能輕而易舉地,將我珍視的東西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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