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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去,阿林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亮光,忙不迭地直起身子將襁褓遞了過去。

  在接過襁褓的一瞬間,江央堅贊只看見一張黑紫的小臉,便感覺一陣迷霧一般的異香撲面而來,隨即便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阿林跪著挪到他身邊去,伸出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一張臉變得極為妖冶而可怖:

  “阿堅,我說過,你會回到我身邊。”

  *

  自從江央堅贊進了阿林的寢宮之後,便連著好幾日沒有出來。最先察覺到不對的是他身邊的黃金甲。

  可是每每當黃金甲前往宮裡要人的時候,都會被阿林手中的黃金佩封住手腳。

  這是自古以來的鐵則,黃金甲見佩如見王上,決不可違抗。

  如今海月不在,便沒人能號令三軍,更沒人能從阿林宮中去看個究竟。

  海月也在東平城昏睡了多日才醒了過來,聽聞江央堅贊已經來東平找過了她,她心裡也慢慢有些猶疑,不知到底要不要當面跟他講清楚。

  這時候,一個人卻突然造訪東平,給了海月一個莫大的驚喜。

  海月剛得到消息的時候,連鞋子也沒穿好,跌跌撞撞地便跑了出去。快走到院中時,她的步子陡然慢了下來。遠處夕陽給這一方小小的院落撒下一層緋紅,溫柔得不像樣子。她突然生出幾絲恐懼來,她怕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怕那人其實沒有回來,而是永遠葬在了大漠裡......

  直到她看見那人坐在廊下的背影,淚水便一瞬間奪眶而出。她失聲喚道:

  “小師兄。”

  那人的身形僵在原地,海月看得出來他的雙肩正微微顫抖著,可他自始至終卻沒有回過頭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是他以前從不會穿的顏色。

  從前那個愛穿青色衣裳,臉龐像玉雕一般精緻的少年,是她童年和少年時最耀眼的存在。年少時他背著她趟過溪流,攀過高峰。待她縱橫西洲,即使自己身陷囹吾,也用一方血肉之軀替她擋下災禍。

  海月又走近了兩步,仿佛聽見了他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來。可他卻始終不願回頭,也未出一言。

  “小師兄,你怎麼不回頭看看我……”

  她突然想起來潮戈盈笙曾經告訴她,小師兄的臉被楚馬人燒壞了,終日只能帶著面具,不能示人。想起從前那個玉一般的小師兄,她的心便像刀扎一般疼。

  海月慢慢走了過去,將一隻手輕輕搭在他肩上。

  “你終於回來了。”

  這一句話喃喃說出來,聽得人心生疼。項寧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些春光燦爛的日子裡,他們兄妹幾人一同在燕京城外的山坡上曬太陽。

  他終於緩緩回過頭來,終於看著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哭著撲進他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小師兄,這麼久了,你怎麼都不來找我。你總是怕見我,可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師兄,我最喜歡的小師兄……師父和大師兄都撇下我走了,連你也不要我了……”

  項寧一行清淚慢慢滑過臉頰,他抱著懷中的人兒,沙啞地開口道:“我怎麼會拋下你呢。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拋下你……”

  海月在他懷裡哭著哭著,終於哭累了,眼淚也快哭幹了,只剩抽抽噎噎的聲音。

  “小師兄,過了這麼久,你去哪兒了?”

  她抬起頭來看向小師兄,只見項寧臉上的疤痕並沒有潮戈盈笙說的可怖,已經有逐漸消退的跡象。

  “是江央贊普救了我,我便幫著他們處理了楚馬人的餘孽,本想去雙城找你,卻聽人說你已經回了東平,便晚了幾天。”

  見他提到江央堅贊,海月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

  項寧心中一陣抽痛,卻仍舊沉下聲來細細道:“怎麼,跟贊普吵架了?”

  海月抬起頭來,怯怯地望向小師兄:“你……都知道了麼?”

  只見他強顏笑道:“江央贊普的十里紅妝,怕是這天下都無人不知了吧。”

  海月並沒有看出他眼裡的哀傷,只垂著頭低聲道:“他瞞著我。他從前有過一個側妃,還為他生了一個小王子。我這才離開了雙城,來到這兒。”

  項寧定了定神道:“你說的可是阿林?”

  海月驚詫道:

  “小師兄如何得知?”

  “從前我奉楚馬人的命令刺殺贊普,卻看見你送給他的信,這才知道你們的事,便又折返回去送上了解藥。江央贊普知道了我的身份,非但沒有責怪,反而請了王城最好的王醫為我解了毒。那段時間我一直住在王宮,那小王子的事也有所耳聞。”

  “難道是我錯怪他了麼?”

  項寧嘆了口氣,輕輕拂過她額前的髮絲道:“那孩子,是他親弟弟和阿林有了私情才有的孩子。跟江央贊普無關。”

  聽了這話,海月的頭腦嗡嗡作響,半晌沒有說話。

  江央堅贊對她真心,可她每次卻非要讓他由著自己的任性,硬要他將自己藏在心裡的傷痛全挖出來給她看才甘心。

  他每次都依著她,順著她,可到頭來,她卻連一句話都不肯聽他解釋。

  說到底,她項海月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項寧戳了戳她的腦袋,問道:“怎麼,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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