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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這個問題,荀徹的思緒便開始出現了混亂。他的身體當中像是有兩個部分在互相撕扯,互相吞噬,到最後卻誰也無法吞併誰。

  最後他還是強行將自己從掙扎之中抽了出來,站起身穿上外套,準備出去尋找海月。

  剛一走出大帳,荀徹剛走了兩步便覺察到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看。他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往沒人的地方走了一段,身後那人果然跟著他走著。荀徹趁著前面的山坡,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繞過山丘將那跟蹤他的人抓了個正著。

  只見那人穿得跟採花賊一般,只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溜地轉著。

  荀徹只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神,便立刻將他鬆開,退後一步道:“公主殿下。”

  只見那襄國公主將臉上的黑布取了下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有些侷促道:“我……我只是……”

  “末將送公主回去。”說著,荀徹便不由分說地往營地走去。

  “哎……”顧夢奚輕輕咬著嘴唇,扯著他的袖口道:“元帥何以厭煩夢奚至此。”

  荀徹一頓,並未像從前那樣毫不留情地將袖子扯回來,只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公主有什麼話,便說了罷。”

  顧夢奚這才將他袖口放開,拭了拭眼角的淚珠道:

  “過了這雙城,再到嘉興關,東平城就不遠了吧。”

  荀徹不知她要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恩。”

  “我去象泉,元帥奉命鎮守嘉興關。經此一別,雖只隔百里之遙,夢奚也不知此生會否再遇見元帥一面。只願來生夢奚不再投生京城貴族,即使只是一介小小布衣,也有追隨元帥的自由罷……”

  像一根極細小的針刺一般,荀徹沒來由地感覺到一股異樣的痛感。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感動,他有些分不清這是怎樣一種情緒。

  顧夢奚見他沒躲,也沒阻止她,便咬了咬牙,輕聲喚道:“阿徹?”

  像是喚醒了什麼記憶一般,他心底里死去多年的少年像是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那些屬於陽光和溫暖的故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向他輕聲呼喚著:“阿徹,阿徹……”

  不需要旁的言語,不需要擁抱或是親吻,都足以讓他熱淚盈眶。

  他始終背著身子,顧夢奚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沉默了良久,荀徹才艱難地開口道:“末將送公主回營。明日一早,公主殿下還要趕路,請早些歇息為好。”

  幾經波折,當荀徹終於在山頂上找到海月的時候,看見她正一臉清醒地坐在一塊石頭上吹風。

  她身上穿的衣衫微微張開,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她臉上兩團紅暈還留著淡淡一層痕跡,在夜色之中已看不太清了。

  荀徹走了過去,道:“我還以為你半夜跑出來被狼叼走了。”

  海月頭也沒回地說道:“一朝被狼咬,十年不手軟。這山上的狼窩子早讓我派人掏了一遍。那些個狼崽子,都讓蒙格快馬加鞭放到北邊兒的草原去了。”

  荀徹無奈地笑了笑:“陛下剛和胡人簽了合約書,你就這麼胡鬧?”

  海月嗤笑道:“陛下要真想和解,派師兄你來做什麼。”

  荀徹不置可否:“倒也是。”

  海月回頭看了他一眼,使勁吸了吸空氣中的味道,笑道:“公主殿下又找你了?”

  荀徹白了她一眼:“可別告訴我你是聞出來的。”

  “當然不是。不過看你臉上那神情,不是遇見公主了是怎麼?”

  “你倒還有空關心我,還是多想想到了古格王城怎麼辦吧。”

  “我能怎麼辦,只能將這黃金佩融了給他們做一對大金珠子當賀禮嘍。”

  一邊說著,海月一邊擺弄著手裡的黃金佩。

  荀徹瞥了一眼,卻被嚇了一跳:“這是號令黃金甲的信物?江央贊普連這個也給了你?”

  只見海月卻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托著腮幫子嘆氣道:“那能怎麼辦呢。既然他都把祖傳的傢伙給了我,我也不好還回去呀。”

  荀徹的眸子裡分明有一束光落了下來,晦暗地沒有色彩。

  他沒勇氣作出的選擇,並不意味著旁人也會如此。

  他默了良久道:“海月,這黃金佩是象泉王后才能擁有的信物。一言既出,如何能食言呢。”

  海月輕輕托著那一方小小的黃金佩,輕聲道:“我何嘗不知這是何物呢。只不過師兄,若你真想與一個人在一處,難道會忍心讓苦苦等待數月之久麼?”

  荀徹長出了一口氣,和緩地說道:“海月,你還太小,不知這世間多得是陰差陽錯和身不由己。有時候……不說,不代表不念……”

  他語氣平靜,話里卻似乎帶著一絲沒來由的哀傷。

  海月沒聽出來,也沒聽得進去他的話,只有些失落道:“到底是兩國和親的大事。如今象泉與大明盟約永締,他又何必為了這一塊小小的誓言公然拂了大明的面子?他是一國之君啊,我早就知道。”

  “海月,不要替別人所做的任何事情估價。也許你認為這件事看起來沒有意義,但於他來說,是比他畢生所求更為要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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