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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魂海里一直都有對方的傳音交流,沒讓夏歸玄聽見。
「帝俊對你原族之仇,並非只有夏歸玄能幫你,我也可以;而夏歸玄滅國之仇,錯過眼下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敖厲的傳音迴蕩在魂海:「你厭憎自己的軀體,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我能幫你改造……我也不需要你為奴為仆,反而可以與你共研生死、勘破血骨,踏入無上之途。」
「……」
「夏歸玄就在你身前,後背對著你……只要你在後方給他一下……所謂天下無敵的夏歸玄,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你大仇得報,道途有望,還有什麼可猶豫?相反,繼續頑抗,你自己也要死在這裡……你應該知道,抗拒不了這血肉剝離,生死之變,我若不停止,你連動都不能動。」
「他保護我,我偷襲他?」
「他真在保護你麼?你相信他面對半步無上,真敢如此分心?不過面子放不下,做做樣子罷了。」
幽舞看著夏歸玄的白髮不說話。
她魂海的剎那交流,夏歸玄也在面對敖厲的公然嘲笑:「你居然還有閒工夫保護她?哈哈,哈哈哈……你自己都撐得這麼辛苦,還有力氣幫這麼多人?尤其是……她願意你幫麼?」
「為什麼不願意?」
「如果她此前堅定,確實沒這麼容易,一代女皇也不是泥捏的……可一旦猶疑了,那便來不及了,此時後悔想要抗拒已經沒有用了。」敖厲大笑道:「我觀察她那麼久,比你更清楚她的心思,就那麼一剎猶疑,便能毀滅一切。你能幫助抵禦一時,還能幫多久?」
「我說過,她是我的人,該抵禦多久就抵禦多久。」
「她是你的人?她對你有什麼忠誠?對帝俊的仇恨?那可多遙遠哪……」敖厲失笑道:「更近一些的仇恨,是你滅了她的國度,讓她替你捏腳啊哈哈哈哈……你真的以為,她不想殺了你?」
夏歸玄沒有回答,發梢的白色漸漸蔓延。
但身軀依然屹立如山,護在幽舞面前。
敖厲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眼睛驟然射出了神光,直奔夏歸玄的天靈。
在這位置上,如果夏歸玄閃避,後方幽舞必死無疑。
「鐺!」禹王鼎不出所料地鎮在了面前。
與此同時,後方呼嘯聲起,原先分布血海四周結陣的幽魂與管家幽魂等等無數城堡魂靈不知何時合成了一體,變成一個身形凝實的無面目鬼魂,從身後擒拿幽舞。
竟然也是太清魂!
「還要頑抗麼?」幽舞魂海適時又響起了敖厲的傳音:「只要你對夏歸玄反戈一擊,我立刻放鬆你的血肉剝離。否則擒了下來,你可就不是道友了,是俘虜哈哈哈……」
「嗖!」
白光亮起。
鈞台之劍向後暴走,璀璨的光華驚詫了幽魂。
當初集光明系材料重製的鈞台之劍,為了對付暗魔之用,對付陰祟死物同樣有奇效。
光芒遍布整個血色空間,血變成了雪。
萬千螢光聚於一點,在幽魂身前驟然爆裂。
神通,地獄成空!
橫貫地府,滌盪幽垠,冥界生華,生死重定!
這是繼太一神劍之後,夏歸玄用的第二個特殊神通,不是為了自己,為的是幽舞。
很難體驗剛剛才路面的太清幽魂臉都沒出就被神通劈了一臉是什麼感受,人們甚至沒有去想它能不能捱得住夏歸玄這一擊……因為大家甚至想不到夏歸玄此時此刻居然還敢把餘力放在身後,照顧別人!
半步無上的敖厲已經打到面前了好不好!
「砰!」
血龍之軀重重掃在禹王鼎上,禹鼎失位,夏歸玄微微一晃。
眼睛的死光再度射向夏歸玄的靈台。
空門洞開,攻擊法寶往身後去了,夏歸玄還靠什麼?靠東皇鍾?那玩意不是這用途啊。
幽舞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是個魔道的話……可能會把身後的她揪到前面去擋槍,那還有個反殺的機會。
他可能不會吧……但閃開是必然的了,因為他自己要閃太過容易,只要不考慮身後的人就行了……
但夏歸玄並沒有如她所想。
他不僅沒有拉她擋槍,也沒有閃。
只是雙手虛抱,仿佛抱著一個無形的太極。
死光消失了,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就連這中間的虛空都仿佛消失了,沒有東西,沒有空間,沒有時間,沒有氣,沒有光,沒有生存與死亡。
一種玄之又玄的、很難說得清楚的感受,遑論解析。
無。
虛無法則VS死亡法則。
連血龍在這範圍內,也會歸於「無」嗎?
會,就像夏歸玄在這範圍內,也會歸於「死」一樣,就看誰扛得住誰。
夏歸玄扛得住半步無上麼?
仿佛能聽見「咔」的法則破裂聲似的,幽舞清晰地看見夏歸玄的頭髮越來越白,從發梢開始一路向上蔓延,漸漸成雪。
在她看不見的正面,也不知他是否滿臉皺紋。
只能聽見他略帶蒼老和沙啞的聲音,終於響起:「我知道你們暗中正在交流……我從未覺得幽舞會反水。敖厲你是不是覺得幽舞不反水的話,她自己要死,她扛不住你的血肉剝離?」
敖厲聲音嚴肅,看得出法則的交鋒它也不輕鬆:「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