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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孩子中,為什麼活下來的只有你?」

  前半身困在陷阱里的人面蛛掙紮起來,但密集的長矛將醜陋的血肉深深貫穿,死死將它固定在原地。

  陰刀垂下眼帘,面目依然溫和。

  「再見了,父親。」

  雙目暴凸的人面蛛發出一聲猙獰的長嚎。

  他手起刀落,斬下了他父親的腦袋。

  ……

  她在火海中醒來。

  入目所及,儘是一片地獄般的赤紅之色。

  火焰吞噬著能夠燃燒的一切,阻擋了逃生的道路,她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有人倒在她身邊,明顯曾試著將她背出去,但還沒走到出口,就因為吸入過多的毒煙而暈了過去。

  她認出了倒在旁邊的身影,侍奉陰刀多年的家僕白髮蒼蒼,緊鎖眉頭呼吸急促。

  頭頂傳來不祥的脆響,裹挾著焦黑火焰的房梁塌陷墜落,她動了動手指,柔韌的樹根從地面的縫隙里倏然鑽出,擰成粗壯的樹幹擋住了倒塌的房梁。

  無視心口傳來的陣陣隱痛,她扶著牆壁站起身,默默催動妖力清理出通向外界的道路。

  外面的情況比她想得還要糟糕。

  城池陷入火海,滾滾濃煙直抵天際,焦黑的夜幕被滾燙火光照得發亮。

  唯有火海熊熊燃燒的世界,反而顯得無比寂靜。

  能逃跑的人們都逃走了,剩下的人被困在燃燒的殿舍里,她赤著腳穿過那些燃燒坍塌的房屋,梅花樹的樹根不斷從地底冒出,柔韌的根莖推開滾燙灼熱的碎石,撐起被火焰侵蝕的房梁木柱,為那些人開拓出一條求生的路。

  「哦,居然醒了嗎。」

  她停下腳步。

  熱浪扭曲了空氣,披著白色狒狒皮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火海中浮現而出。

  「何必做這麼多餘的事。」奈落的聲音冰涼柔滑,隱藏的嘲諷如同蛇牙上滴落的毒液,「你的妖力本來就所剩無幾,這樣下去會連人形都無法維持。」

  難得的,她沒有立刻嗆回去。

  她側過頭:「奈落,你想說什麼?」

  「讓火燒了這一切不好嗎?」

  奈落以誘哄般的聲音說:「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人見陰刀還是這座城的城主的一天,他就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也不會真正地屬於你。」

  在她沉睡的這段期間,她並不是完全對外界毫無所覺。

  偶爾,她會聽見陰刀的聲音,也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帶著輕柔顫抖的吻。

  她獲得了愛,也許不是他全部的愛,但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讓她覺得心裡忽然好平靜,連奈落的存在和聲音都變得可以容忍起來。

  滾燙的火海,嗆人的濃煙,焦黑的夜空,一切都變得讓人可以忍受。

  「如果要說束縛的話,」她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那我也是束縛住他的東西之一。」

  妖怪喜食人類的生氣,陰刀這樣特殊的特質,在妖怪眼中無異於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

  陰刀餵了她很多血,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因她喪命。

  奈落斂起嘴角邊那並不真切的笑意:「你……」

  「是的。」她溫和地說,「就算是消散人形也沒關係。」

  如果人類和妖怪相戀,會逐漸變得扭曲的,究竟是人類,還是妖怪?

  她是一隻梅花妖,但因為愛上了人類,她回憶起了自己的人類之心。

  這估計是兩人的最後一次交鋒了,也許因為是最後一次,所以她也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開口。

  「你很討厭人類的感情。」

  奈落嘲諷所謂的真情,玩弄人與人之間的羈絆,總是在他人即將獲得幸福的前一刻,將這份幸福毫不留情地狠狠撕碎。

  「你知道愛會導致貪婪嫉妒,明白愛會催生出醜陋的情緒和無法紓解的痛苦。」

  她看向臉色陡然陰沉的半妖。

  「真奇怪啊,奈落,你明明比任何人都了解愛為何物。」

  「……閉嘴。」

  從容不迫的感覺消失了,陰暗的妖氣漲起白色的狒狒皮,奈落身上殺意湧現,他抬起手的剎那,璀璨的流光忽然呼嘯著穿過火海,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奈落——!!」穿著綠色水手服的少女站在房樑上,黑色的長髮在風中飄舞,眼中燃燒著明亮的火光。

  犬夜叉一行人掙脫奈落設下的幻覺陷阱,在最後一刻趕到了。

  狒狒皮的碎片飄落四散,眼眸猩紅的妖怪見狀不妙,陡然捲起漫天瘴氣,朝著城外的方向逃去。

  人見城在火海中崩塌了。

  她留在原地,看著這個故事裡命中注定的幾位主角追著奈落的身影消失在煙幕的另一側。

  短暫的喧囂後,被火光包裹的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她走向城門的方向,踩著滾燙的碎石也並不覺得疼,心口未癒合的傷勢再次滲出血液,浸透單薄的寢衣,沿著胳膊肘淌過手腕,緩慢地從指尖滴落。

  透過倒塌的城門,視線穿過火光和黑煙,她看到了避難的人群。

  她曾經是荒野里的一株垂枝梅,經過漫漫歲月,後來變成了人見城的一棵神樹。

  生活變得熱鬧起來,城裡誕生新的生命時,人們會抱著裹在襁褓里的嬰兒,帶到她的樹下讓她給予祝福。

  「它以後一定會護你平安,保佑你此生順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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