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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來自於東境長城境關內的苦修者?一個靈山情報從未搜集到的陌生少年的名字?

  斗笠下的年輕人,泛起無奈的無聲苦笑。

  禪宗大宗主的聲音,替他解了圍。

  恢弘的,虛無的佛音,在木恆大師身旁響起。

  他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態,以晦澀的古梵語,念出了虛雲師祖閉關前的那句讖言。

  「捻火者……繼承佛子之位。」

  金易的神情有些難看,這是在「禪律之爭」開始之前就已經流傳出的讖言,捻火者,哪裡有什麼捻火者?靈山這麼多年不就出了一個討厭至極的宋雀?

  神秀和道宣都不是捻火者!

  神情悲苦的木恆大師,緩慢踱步,來到了宋伊人的身前,他看著斗笠下清澈的眼眸,難以抑制自己的悲傷心情,聲音沙啞道:「我想知道……神秀是怎麼死的?」

  比起回答金易。

  宋伊人更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大客卿把自己從車廂上帶下來,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口……一個晚輩的身份,說出佛門在鳴沙山的「恥辱」,或許會更合適一些。

  宋伊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神秀,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我殺的。」

  嘆息一聲。

  他沒有給兩位大宗主反應的機會,繼續開口道:「小雷音寺的住持具行大師,與鬼修勾結,竊取願火,在浴佛法會之際,屠戮佛門弟子,試圖以邪術喚醒鬼佛陀『阿依納伐』,禪宗禪子神秀也是其中一員……計劃失敗之後,被我以『捆麟繩』制服,在我動手殺死他之前,他選擇了自盡。」

  宛若雷霆霹靂。

  木恆根本不敢相信,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這位素來穩重如山的禪宗大宗主,險些跌坐在黃沙之中,身子搖搖欲墜,被宋雀抬手彈出一股勁氣扶住,才不至於丟了顏面。

  而金易同樣如此。

  兩位大宗主,在靈山久居高位,都動了一些小心機,提前占卜了卦象,卻萬萬沒有想到,在小雷音寺,竟然發生了如此嚴重的「叛變」!

  「具行……具行……」

  木恆捂住嘴唇,一口鮮血透過指尖縫隙,已然溢了出來,顫聲道:「神秀豈是這種人,具行誤我禪宗!具行誤我禪宗!」

  宋伊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金易則是慌了聲音,連忙道:「道宣如何?道宣如何?」

  「道宣師兄安好,不曾有恙。」

  宋伊人看著這位大宗主,聲音不自覺變冷了一些,「師兄在禪律之爭當中,敗給神秀,若是金易長老想要禪律之爭的結果……那麼這便是了。」

  道宣敗了。

  神秀死了。

  禪律兩宗,鬥了如此之久,結果,禪宗不是贏家,律宗也不是。

  金易眼前也有些發黑,他腳步踉蹌,很可惜宋雀只是冷眼看著,並沒有要「攙扶」的意思,這位律宗大宗主拔出背後燒火棍,狠狠插入黃沙之中,止住搖晃身形,抬起頭來,狠狠問道:「佛子是誰?」

  宋伊人沒有開口。

  「是我。」

  一道清瘦的,有些文弱的聲音,在第一輛馬車內響起。

  帶著斗笠的佛門少年,胸膛里的那顆心臟,幾乎快要跳了出來,臨近佛門,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車外面的聲音,交談,他都已經聽到了。

  而放空思緒之後,他便做出了這個選擇。

  背對雲雀的大客卿,露出了有些釋然的笑容。

  這個小傢伙,真是很聰明的人吶,留在車廂上,便是要他等待一個恰到好處的出場時機。

  就是……現在。

  扶著馬車走出來,踏在黃沙之中的雲雀,緩緩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他並沒有太多隱藏自己面容的習慣,先前宋伊人的叮囑,也都被他忘掉,拋在了腦後,於是在金色洞天的照耀之下,本處在長夜之中,城頭之上的那些苦修者,都看清了斗笠下那張清秀的面孔。

  那張……佛子的面孔。

  帶著靈氣的眼眸,略微陰柔,但並不嬌弱的五官,下頜稜角相當分明,眼神還帶著堅毅。

  雲雀再一次開口,這一次他不是望向兩位大宗主,而是一人站在靈山的城牆之下,望著城頭上數之不清的苦修者,望著這座城牆背後圈起來的萬千生靈。

  「佛子,是我。」

  是一種宣布。

  金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一股要從天靈蓋,把自己靈魂都抽走的,巨大的感召力量。

  他的心臟跳動速度,似乎都都加快起來。

  不僅僅是這位律宗大長老,隨著這位佛門少年,摘下斗笠將其擲在黃沙地上的動作,所有人的心跳都加快起來。

  宋伊人的眼皮狂跳不已。

  他萬分詫異看著緩步走出車廂的少年郎。

  雲雀抬著頭,望著靈山城牆夜色背後的萬千火光,一隻手丟掉斗笠,另外一隻手握拳捂在胸口,似乎要按住自己的「心跳」聲音。

  先前他在對自己抱怨的那些話……

  回憶起來了。

  雲雀說,他的心底在打鼓。

  現在宋伊人清楚的聽見了自己心底的聲音。

  「咚!」

  沉悶的一聲。

  像是鼓聲!

  黃沙地里的沙粒,極有節奏的跳躍著。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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