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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嘖嘖稱奇,道:「看來是其中的某位殿下原諒了你……東境長城,東境長城,答案好像已經水落石出了啊。太子殿下如果知道二皇子,在這座境關長城內布下了好些棋子,不知道會是作何感想?」
布儒的手指已經按在了刀柄之上,他環顧著四周神情變得沉默肅殺的同僚,面無表情道:「寧大人,你在說什麼,在下聽不懂。」
寧奕嘆了口氣,道:「我想說……我是個記性不好的人,但我偏偏喜歡算舊帳,只要有仇人還惦記著我,我就寢食難安。」
布儒的眼神。
帶著恨意的眼神。
這道眼神……曾經在公孫那裡見過,寧奕人生中吃過的最大的一個虧,就來自於無謂的善良。
他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寧奕平靜道:「違大隋鐵律之人,理應萬死,這包庇之罪,也要算在東境琉璃山上。這位大持令,你是自己乖乖就擒,還是我來動手?」
他取出一枚令牌,再補充了一句,「擒拿死囚布儒者,持此流火令,上報東境長城嚴世臣將軍,必有重賞。」
嚴世臣當初贈予自己的令牌。
三司的官員,眼神頓時熾熱起來。
布儒按住長刀,盯著四周開始逼近的同僚。
他暴喝一聲,率先出刀,劈砍而出。
一位情報司的使者,悍然上前與其對刀,被磅礴的力勁震得倒退,稀疏的包圍圈因為強大的衝力而破開一個口子,布儒腳尖狠狠點地,向著突破的方向掠出。
寧奕皺起眉頭,輕輕叩指,一縷劍芒從袖袍掠出,瞬息返回,緊接著一蓬細狹血霧在遠方炸開,那個奔掠而出,勢頭正疾的男人重重傾砸在地,滑掠出一道血色溝壑。
寧奕的語氣滿是歉意,對靈山的苦修者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佛門清淨地,讓諸位見血了。」
雷部統領琢磨著那一縷劍意,他擺了擺手,道:「小事。若是寧先生需要,在下甚至可以替先生度化一下那位……布儒大人?」
寧奕擺了擺手,道:「他不值得。」
三司的官員還在怔然。
寧奕收回了流火令,失望開口:「告訴嚴世臣,我給過你們機會,可惜你們不中用啊,連我出行東境長城的消息都不知道,三司要你們這種廢物又有何用?」
這些人的面色一片生紅。
火辣辣的慚愧,羞憤,無地自容。
好生羞辱了三司官員一番,寧奕收回車簾,心安理得的擺正坐姿,隔著車廂,微笑道:「耽誤宋雀先生的時間了,讓大客卿見笑。」
宋雀眼觀鼻鼻觀心,輪轉著掌心的佛珠。
淨蓮和硃砂坐在他的對面,看見中年男人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這孩子,倒是有趣。」
第790章 逐雀
靈山。
大殿之上,佛音繚繞。
「邵雲師兄,我有一問。」
盤膝坐在蒲團上的中年僧人,披著金箔僧衣,雙手抬起立掌,臂彎之中躺著一根燒火銅棍,銅棍的質地極其韌沉,劍眉星眸,單單從面容上看不出具體的年歲……修行者歲月常駐,這位僧人的氣質卻是相當滄桑。
他的對面,佛殿的深處,光芒投射的方向,一位僧人坐在光明之中,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身形,只能看得起朦朧的輪廓。
邵雲。
虛雲大師的大弟子。
虛雲師祖閉關之後,便是邵雲執掌靈山諸多山脈,為大雄寶殿方丈,能夠喊「邵雲」一聲師兄的……這位捧棍僧人的身份,也非同小可。
「浮屠窟內,近有不祥,小雷音寺浴佛法會,禪律之爭的最終結果還未傳來。」這位僧人,生的一臉殺伐之相,說話之時,一雙劍眉挑起,眼中隱約蘊火,「按理來說,就算佛子還未決出,那些願火也該隨因果抵達靈山。」
「金易。」
坐在光明中的邵雲,背對著自己的師弟,念了一聲對方的名號,緩緩道:「你已經看了卦象,何必再來問我。」
金易心神一動,連忙低下頭來。
不敢直視光明中的那道身影。
他低聲道:「師兄,卦象上顯示……這些願火已經丟失了。」
邵雲沒有回應。
拎著燒火棍的男人抬起頭來,提高了聲音,「浴佛法會由大客卿負責看守,這是宋雀的失職!」
坐在光明中的老人,輕聲道:「這些年,禪律之爭,你要拼個高下,生死,我不參與,師父留了讖言,便說明看到了未來……大家不妨拭目以待。」
「讖言……」
金易的眼神難看起來。
虛雲大師在閉關之前,的確留下了一句讖言。
金易沒有看到原話,但是知道大概意思……師祖說佛子的位置,將由一位引動浮屠佛窟的年輕人坐下,而未來的靈山,也將由那位引動浮屠窟的大修行者執領。
這個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禪子和律子,都不是引動浮屠窟的那個人。
在很多年前,曾經有人做出了這等「壯舉」。
就是自己不斷上書提出異議,想要排離靈山的「大客卿」宋雀。
引動浮屠窟異變。
便是「捻火」。
他金易與禪宗鬥了那麼多年,哪裡可能輕易敗給一句「讖言」,律子道宣的天賦千年難覓,很有可能成為靈山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伐折羅」,這場禪律之爭,在自己的不斷努力之下,把天平逐漸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