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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精疲力盡。

  但是巨靈台上已經無人敢接近這位少年。

  井月緩緩來到蘇水鏡的身旁。

  他聲音沙啞,一字一頓道:「是我。」

  月光曠野蘆葦盪。

  長夜醉酒白草圃。

  她曾經問井月,那個黑衣人是不是自己?

  當時他猶豫了,現在他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井月掀開蘇水鏡的紅色面紗,他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面的女子面孔。

  蘇長澈的聲音,在結界之中傳盪開來。

  「帶她走——」

  井月深吸了一口氣,他背起蘇水鏡,快步來到了顧全的面前,一刀插入這位少宗主的胸口,結束了他的煎熬,然後從衣襟之中扯出了那枚黑色蓮花令牌。

  井月沒有解開蘇水鏡的束縛。

  女子趴伏在他的肩頭,嘶聲艱難道:「爹——」

  井月背著女子,環顧一圈,巨靈台還有極多宗內的修行者,戒律山的難纏角色也都在場,只不過此刻礙於那兩位命星,還有井月剛剛的殺伐果斷,此刻還在猶豫之中。

  井月背著蘇水鏡,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平靜道:「離開前,請諸位看一樣東西。」

  他在心中默數三二一。

  叩下印決。

  短暫的延遲之後,一道熾烈的火柱,從騎鶴峰山底之下掀起,直衝雲霄,將騎鶴峰藥殿直接炸得支離破碎,接著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無數埋藏在地底的符籙,在這道總印決的觸發之下,連綿起伏,井月磅礴的神海,在這一刻蔓延到整片巨靈宗。

  他知道每一處藥殿,每一處偏僻的,無人問津的修行樓閣,也知曉每一位主人的習性……他是巨靈宗黑夜之中的窺伺者。

  挑燈夜讀的藥圃少年,是一個沉默的守夜人。

  而這宗門內,還有一個與井月很相似的「老人」,同樣的挑燈夜讀,同樣的聆聽萬物。

  找到院子裡,給井月這枚銅箱,長刀,古劍,勁弓,還有這些符籙起爆印決的……那位老人,站在愈發狹窄的結界之中,面容枯槁,雙目緩緩流出血淚。

  他注視著自己的女兒。

  蘇長澈的聲音再一次在井月神海之中響起。

  斬釘截鐵。

  「帶她走。」

  南疆的狂風,掀翻了整座蜉蝣山,無數符籙掀起連綿的火海,巨靈宗在這一刻陷入了幾近傾覆的巨大動盪之中。

  混亂,嘈雜,狂吼,怒喊。

  背著蘇水鏡的少年,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快速奔跑起來,縱身躍下了巨靈台。

  狂風席面。

  井月死死摟住女孩,凝聚所有神魂,在背後凝化一雙巨大羽翼。

  蘇水鏡嚎啕大哭的聲音被狂風淹沒——

  墜落,像是在向著深淵墜落。

  然後展翅,飛出黑暗。

  碎裂的光火在眼前洶湧而來,飛出火海之中,井月回頭,望向身後。

  那場鋪天蓋地的焰火。

  埋葬了蜉蝣山的一切過往——

  地牢。

  戒律山。

  巨靈台。

  白草圃。

  漫山鮮花。

  火光燃起,人們憎惡的,痛恨的,還有喜愛的。

  都將化為塵埃。

  ……

  ……

  第721章 一生安寧

  「這個故事……如果在這裡結局,應該還算美好。」

  沙啞的聲音,在大漠之中飄散。

  大旗飄搖。

  寧奕坐在裴靈素身旁,風沙吹過衣衫。

  他的手中捏著那本畫簿……他知道,這個故事在這裡還沒有結束……因為這本畫簿的主人,還沒有出現。

  丫頭輕聲問道:「後來你帶著蘇水鏡離開南疆,到了這裡?」

  「不……」

  「我帶著她離開巨靈宗,離開南疆,一路北上,去了中州,去了大朝會,去了很多地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年的井月,蹲下身子,一隻手按在沙地之上,神魂掠出,那枚炸開的木質靈牌,倏忽從沙漠的地底掠出,四面八方的木屑在這位大修行者的手上重凝。

  當年的那位樸素少年。

  變成了後來大開殺戒的月魔君。

  「你娘的身體一直不好……是因為『結魂法印』的原因。」

  風沙之中,井月緩緩轉身。

  「我帶著她四處求醫,想解開琉璃山留下的『神魂法印』。」井月低聲痛苦道:「但是一直無果。」

  「我炸了巨靈宗蜉蝣山一半的山門,所以巨靈宗一直追殺我。」月魔君深吸一口氣,冷笑道:「我破開十境的那一日,在南疆大開殺戒,殺了許多人,從那天之後,就沒人敢招惹我了……在那之後,他們喊我『月魔君』。」

  阿寧的身軀一震。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

  那個矮小的,隨時會被風沙吞沒的身影,平靜至極的說出了這句話。

  井寧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卑微至極的人。

  井月的確是這樣的人。

  小心翼翼,事事謹慎。

  因為這是他最真實的一面……而在江湖上,在這大隋的世人眼中,他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頭,那殘酷的暴戾的一面,被他深深隱藏起來。

  「琉璃山對你拋出橄欖枝,為什麼不去?」

  寧奕忽然開口,「蘇水鏡的『結魂印』是琉璃山賜下的,如果加入韓約,那麼……她的病,就可以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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