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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水鏡在父親的指導之下,從小對這些藥材耳濡目染,爛熟於心,她一路在藥園裡行走,一路開口詢問,語速越來越快,問的東西也不再只是局限於藥材的數量。

  「噬毒草養了幾年,到了哪個階段,開了幾片葉,有沒有長出『琉璃心』?」

  而跟在蘇水鏡身後的井月,面對這些盤問,同樣語速極快的回答。

  「六年,初成,十三片葉,至於『琉璃心』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白草圃不可能養出這種品階的噬毒草。」

  井月一邊回答,另外一邊思緒早不在此。

  大長老一脈的人來盤查藥材。

  自己剛剛的試探沒有得到回應,但其實答案已經明顯……想必是有藥圃的藥材失竊,引起了巨靈宗高層的注意,而能夠得到大人物關注的,本質上已經與藥圃無關。

  而是與那位昏睡的宗主有關。

  顧侯每日都會有人送藥,而這位宗主什麼時候醒來,直接影響到了派系之爭。

  短短的一小截路,井月的腦海里,已經腦補出了一出爛俗的權力戲碼。

  他輕輕嘆了口氣。

  「你……」

  蘇水鏡忽然停住腳步,回過身子,思緒飄飛的井月,來不及止步,下意識撞到了對方的胸懷之中,身材矮小的某人,只顧低頭走路,忽然覺察到一片綿密的溫暖……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渾身炸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踉踉蹌蹌跌倒在地。

  狂風席捲,百草折。

  那道巨大的狹長之物,被蘇水鏡瞬間反手握攏,黑布炸開,將他擊飛而出——

  毫無防備的井月,下意識就想動手反擊,這股念頭緊接著就被他死死扼住,同一時刻,他看清了那道漆黑物事……黑布抖散之後,露出了一柄巨大摺扇,裡面疊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籙,然而面對一位看守藥圃的下人,蘇水鏡根本就沒有施展符籙。

  「轟」的一聲。

  石灰簌簌。

  身子骨羸弱的井月,後背重重撞在一面石壁之上,他揉著自己的胸膛,痛苦的咳出鮮血來。

  收扇之後,蘇水鏡訝然的「啊」了一聲,俏臉通紅,她憤憤看著眼前被自己打飛的少年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剛的一番盤問。

  她發現眼前的少年,與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這七年來看守藥圃,這個少年竟然能夠清晰的記得每一株藥材,甚至連一些進階的秘聞,都有學習,這一點簡直匪夷所思,前些藥圃,看守的那些人,一個個渾渾噩噩,把這個事情當做消磨生命的無趣任務,一問三不知,連盤查清楚也很難做到。

  這個少年不一樣。

  很不一樣。

  她剛剛想開口誇讚一下,緊接著就感受到了「異常」,作為巨靈宗的天之嬌女,最柔軟的地方遇到了「侵襲」,她幾乎是下意識就擺出了防守反擊的姿態。

  然後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白草圃的不遠處,那一面石壁,少年痛苦地靠在壁面,灰頭垢面,煙塵從牆頭落下,那件乾淨的衣衫也落滿了灰塵。

  井月咳嗽著,斷斷續續道:「水鏡姑娘,在下若沒有記錯,三天前,『秋荔圃』似乎有一些異樣……若真的是藥材有所丟失,你可以從那裡下手。」

  蘇水鏡的面頰有些發燙。

  煙塵搖曳之中,那個少年揉著胸膛坐了好久,似乎是在沉思什麼:「三天前子時深夜,秋荔圃有夜客到訪,在下睡得淺,那一日正好睡不著,提燈出來閒庭信步,恰巧聽到了秋荔圃內的對話……大概是約了再過一周,還會見面,或許是在下多疑了,水鏡姑娘若是有心,便可親自去問,若是對方坦誠以待,那便無事,若是有所隱瞞,那麼一切便清晰明了了。」

  蘇水鏡皺起眉頭。

  她有些狐疑的看著井月。

  井月緩緩扶起雙膝,柔聲道:「若是不信,屋內黃燈可作證,素來熬夜,閱卷看書。」

  女子微微偏轉頭顱,望向井月所在的木屋方向,門戶搖曳,裡面擺放著一張殘破的書桌,黃燈如豆,濃濃的油垢做不了假。

  她輕輕呢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這個叫「井月」的少年,談吐也好,學時也罷,比起藥圃的其他人,要好上太多。

  她點了點頭,把自己臉上的歉意收斂。

  父親曾對自己說,在宗門內做人行事,無須太過和善,升米恩斗米仇,若是從來不給人好臉色看,偶爾施展好意,那人便會一直記著自己的好,若是一直待人好,一日若是不如往常,反而會被人念著「惡」,好人想成佛需要千難萬難,壞人想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

  這些大道理她還聽不太懂,但板著臉走就沒錯了。

  蘇水鏡故作淡漠道:「知道了。謝謝。」

  井月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水鏡瞪大雙眼,鳳眸含怒,嗔道:「你在笑我?」

  「沒有沒有。」

  井月連忙搖頭,咧嘴道:「我想起好笑的事。」

  「你分明在笑我,你都沒有停過。」

  井月索性不再掩蓋,哈哈笑了起來。

  蘇水鏡沉默站在煙塵之中,鼓起腮幫子,攥著巨大摺扇的手指,骨節噼啪作響。

  井月連忙收斂笑意。

  蘇水鏡拽著摺扇離地,黑布倏忽飛來,重新化為一片片符籙,將扇子包裹,背負在背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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