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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0章 月魔君

  十二把飛刀,將藏身的酒罈擊碎,擊穿客棧的大梁,如一輪缺月,斬開破碎的頭顱和鮮血。

  「嗖嗖嗖」的碎裂聲音,清脆欲滴。

  刀罡伴隨狂風。

  倏忽收回。

  十二把刀,懸成一條線,列陣輕顫。

  一根手指從刀鋒之間掠過,指尖與其發出金鐵交撞之音,殺人飲血,刀鋒仍然銀白,鋒銳到能夠切開虛空。

  很難想像,駕馭這般凌厲的十二把刀的,是一個面容平平,甚至有些醜陋的中年男人。

  一瞬之間,客棧便安靜了許多。

  跪倒在地上的那些住客,被這一幕嚇破了心神,他們呆呆保持著雙手抱頭的姿態,看著自己面前,被一刀直接腰斬的人身。

  赴死山,鷹會,如土崩瓦狗。

  卓先生的衣袍,已不是雪白,而是一片猩紅,面頰上斑斑點點的血跡,映照的這位老人神情蒼白。

  就快要跌坐在地。

  他沒有死。

  刀鋒擦著他的面頰划過,沒有取他性命。

  卓先生跌跌撞撞,向後退去,他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

  身旁是背對他的赴死山刀疤男人。

  對面是自顧自飲茶的裴靈素。

  裴靈素的手邊放著一把長劍,她一隻手按劍,另外一隻手把茶盞放下,與對坐的刀疤男人平靜對視。

  刀疤男人戲謔的神情已經凝固。

  脖頸上一條纖細的血線。

  堂前風吹,整具身子如傾塌的提線木偶,就此一節一節的破碎,垮台。

  滿堂的斷肢殘骸。

  ……

  ……

  井寧怔怔看著這一幕,他根本無法從眼前的景象之中抽離出來。

  少年的身軀都僵硬了,他一點一點,挪移頭顱,去望向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收斂了所有笑容,神情漠然的男人。

  自己的父親。

  一道無奈的嘆息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窩囊廢』。」

  寧奕一隻手按著細雪劍柄,緩緩踱步而出,他抬起一隻腳,邁過一具橫屍,施施然站在了大堂的光明之中,大漠乾燥的澀風吹過,血腥氣息撲面而來,還沒有沁入鼻腔,就被袖袍里掠出的一張靜氣符拍散。

  寧奕望向那個身材矮小的男人。

  「二十五年前,從南疆大山走出,殺死命星一位,十境鬼修三位,後境鬼修十七位,屠滅了一座南疆小山頭。」

  「東境琉璃山曾發出過邀請,給予『琉璃山劫位』……這是甘露的好意第一次被拒絕。」

  「如果你當初順從韓約意志,歸位琉璃山的話,現在應該在東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而不是縮在一間小客棧里,當一位被兒子天天嫌棄的窩囊廢掌柜。」

  他站在了井月的面前,微笑問道。

  「我是該喊你一聲『月劫』,還是喊一聲『月魔君』呢?」

  井寧的大腦一片空白。

  寧先生的每句話,每個字,他都認真聽到了耳朵里,卻根本無法轉化成為對應的畫面。

  因為他根本就不能夠把自己父親的形象,跟寧奕所說的「月魔君」聯繫在一起。

  對於寧奕的調侃,井月搖了搖頭,他把這句話認真思考了一下。

  然後木然回答道:「我不會歸位琉璃山。」

  月魔君看著寧奕,很認真的誇讚道:「你很年輕。」

  寧奕笑道:「我是寧奕。」

  這是一句沒有太多意義的話。

  我是某某。

  一般來說,說這句話的人,大多都是想要完成某個目的。

  一個簡單的,直接的目的。

  讓對方折服。

  而自報家門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需要建立在足夠知名度的情況下。

  比如在東境,報琉璃山韓約的名頭。

  像是赴死山的那幫人,他們自報家門的方法就很簡單,報出赴死山,然後再報出背後的琉璃山,這條順藤摸瓜的直接聯繫,之所以有效,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韓約。

  寧奕的這句話,讓客棧里為數不多的生還者,神情都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井寧回過頭來,神情之錯愕,比知道自己老爹是魔君還要嚴重。

  客棧里的住客,聽了這極致簡單的四個字後,覺得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而坐在板凳上,雙腿之間一片濕漉的卓先生,則是喉嚨里嗬嗬作響,看著黑袍年輕人,神情就像是被人餵了一坨屎那樣精彩。

  東境的信息傳播,是不對等的。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寧奕的名字,絕對屬於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一類……「寧奕」造成的影響力,在東境也僅次於甘露先生韓約。

  這幾年來,東境琉璃山,找寧奕找的快要發瘋了。

  整座大隋,都希望見到寧奕。

  太子希望寧奕活著回到皇宮,蜀山希望寧奕帶著細雪出現在小霜山,每一方勢力,都與寧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東境,則是盼著找到寧奕,然後殺死寧奕。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寧奕斬開天海樓的消息,已經在北境轟轟烈烈的傳播開來,而東境的這片大漠,顯然還沒有徹底的傳開。

  因為井寧的神情很古怪,他看著寧奕,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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