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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北境……他傾注了太多的情感,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這樣的「付出」,有些太過無私。
「大先生,這樣不好。」陳懿微微一頓,猶豫道:「言多必失,但陳懿有些話,實在想說……太子殿下是不會容許北境脫離掌控太多的,您渴求的北境大同,到頭來,可能會……」
沉淵君凝視著陳懿的眼睛,看著這位教宗眼神之中的焦慮,擔憂。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
於是整片屋子,陷入沉默。
「所以我去迎戰白帝了。」
陳懿陷入了真正的沉默之中,他有些驚嘆地望向沉淵君,眼神之中只有敬佩,還有訝然。
千觴君恍然大悟地看著自己師兄。
許久之後,教宗起身,認真揖了一禮。
「先生大智。」
陳懿一字一句,道:「那片『眉心鱗』,我會請三清閣閣老鑑別,替將軍府查明。」
沉淵君也起身,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笑道:「自保……而已。」
……
……
陳懿離開之後。
茶樓靜室,被人推開一扇紙窗,沉淵君身子半倚在窗口,向來穩重的他,如今做的這個動作,倒是有些灑脫,背對紙窗外的天空,衣衫凜冽作響,微微後仰,看著檐角與一線長天。
出神片刻之後,沉淵君回過身子,他揉了揉自己眉心,望向黑暗之中的千觴。
「我懷疑白帝距離『不朽』,只差最後一步了。」
咔嚓一聲。
千觴君單手扶在木壁之上,隨著沉淵君的話音落下,這面木壁微微裂開,一道不經意間泄露出的力勁,險些把單薄的木板擊碎。
千觴君用了好幾個呼吸才平穩情緒。
這句話實在驚人。
也不可能對其他任何人說。
北境長城如今的情況,前所未有的鼎盛,軍心之凝合,銳意之噴薄,實在不適合面對這則消息。
「不朽」這兩個字,幾乎是遙遠的荒古故事。
但沉淵君從不說謊。
而且……他經歷過三年前的天都政變,見證了某位差點載入史冊的豐碑人物,成就不朽之位。
「所以我必須要跟他打,要把這片鱗揭下來。」
沉淵君苦笑一聲,望向自己的師弟,把小衍山界的那場戰鬥,簡單複述了一遍。
「幸虧有師父的劍念,如果不是師父,我和楚前輩二人,一定揭不下那片鱗。」很罕見的,沉淵君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名叫「後怕」的情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白帝施展出了非東妖域的荒古秘術……我可以肯定,這位老怪物在嘗試著最終一步。他不想死。而且,他就快成功了。」
微微的停頓。
斟酌。
「生機。寂滅。」
沉淵君細細咀嚼著記憶里的對戰碎片,緩緩道:「我感受到了這兩股大成的力量……他似乎在走一條極其偏鋒的道路,但是只差一點就能成功了,但是有所缺失。」
有所缺失……千觴君舔了舔乾枯的嘴唇。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沉淵君心有靈犀的提了一件事情。
「寧奕在妖族天下,被東妖域瘋狂追殺。」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而這個消息背後的「有趣點」,就在於東妖域到底為了什麼,去不死不休的追殺寧奕。
有很多原因,白早休是一個。
而隱藏最深的那個秘密……就是寧奕身上的那股「生之力」。
這個極大的造化,到底從何而來?
沉淵君笑了。
千觴君也笑了。
一人背靠著無數灑入茶樓的陽光,一人棲身在將軍府的陰暗之中,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白帝放棄襲殺一位涅槃,為的是寧奕。
是寧奕身上的那股「生之力」。
他所缺失的一部分。
「不止是『生』,還有『滅』。」沉淵君略微沉吟,道:「缺失的另外一部分,應該在妖族天下,可以預知的是,白帝在未來會挑起一場戰爭,但是這場戰爭……會在妖域先揭開序幕。」
沉淵君眯起雙眼,望向窗外。
將軍府茶樓,大旗飄搖。
昨夜一場大雨,今日雨歇天晴。
目光所向,群山之間,霧氣破散,一片清明。
「寧奕在哪?」
……
……
北境的諸多小山頭,都是一片雨後清淨,初春氣象,百廢俱興。
唯獨「舊陵」是例外。
紫山山主的陣法,在舊陵山一直維繫著極寒的氣候環境,春光落在舊陵山體四五里外,便被薄薄的冰霧所阻攔,霧氣搖曳,光線籠罩如一層華蓋。
將軍府的禁令,已經勒令修行者,不准踏入舊陵方圓五里。
舊陵的八個方位,都有甲士把守,事實上這些甲士並沒什麼作用……一位涅槃的陣法,已經足夠保障萬事太平。
「嗖」的一聲。
一道劍光撞入舊陵的光罩之中,速度之快,幾乎肉眼捕捉不清,那些鎮守在冰霧之外的甲士只是一恍惚,覺得有什麼異樣,但抬起頭來,只見晴空萬里,一片澄澈。
……
……
寧奕掠入舊陵,直奔那口風雪棺。
細雪瞬間從他的腳底分離,寧奕踩落在地,細雪在分離之前被輕踩一下,自行立起,在空中滑掠,輕輕插入霜白草地之上,劍身搖曳,彎曲成一個不大的弧度,正好插在紅傘身旁,搖晃之時與「紅燭」輕輕交撞,發出一聲清亮的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