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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瓊樓」。
是另外一座小世界。
……
……
小衍山界外。
酒泉子的瞳孔收縮,他盯住那座突兀降臨的雪白瓊樓,神情有些僵硬。
他的麵皮陰沉下來。
「這是……東妖域的鎮域聖物『天海樓』。」
寶塔縮小,回歸浮圖妖聖掌心,兩位涅槃懸浮而立,風暴翻滾,嘈雜的世界中心反而是一片安靜。
白袍鼓盪,浮圖的神情有些感慨:「聽說白長燈在天神高原吃了一個大虧,他這老傢伙記仇的很,別人打他一拳,他要記恨一輩子,但我沒想到,這老東西把『天海樓』都搬出來,寧奕這是刨他們祖墳了?」
天海樓之於東妖域之意義,如「鐵律」之於天都。
這件聖物,坐落在東妖域的芥子山,鎮壓四方,由白帝執掌,輕易絕不動用。
浮圖雙眼眯起。
「天海樓」如今動用了……這是經過了白帝的同意,還是說……
有些意思。
近些日子,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妖族四處流淌。
白帝「出事」了。
到底有沒有出事……其實已經不需要討論,妖聖級別的大能心中都有了定數,重要的是,出了什麼事。
他們關心的,是那位白帝……是不是還活著。
浮圖妖聖,此刻並沒有覺察到那位至高存在的氣息。
白帝出行,妖族天下,凡流淌妖血之生靈,方圓十里,盡皆臣服。
這是血脈上的壓制。
即便是他這種級別的修行者,在面對白帝時,也能感到骨子裡妖血的燃燒。
一皇一帝的稱號絕不是虛名,除非是龍皇駕到,否則妖族再無第二人能與白帝分庭抗禮。
而此刻,天海樓之威能,在小衍山界上空旋轉。
但白帝的氣息,卻遲遲沒有展露。
在那座雪白瓊樓面前,一起破開虛空駕臨的,是一老一少兩道年輕身影。
白如來神情平靜,注視著身下的小衍山界。
他的目光凝聚在小衍山界霧氣里的那一男一女。
他的身旁,大長老白長燈,神情肅穆,衣袍狂舞,漫天雷光如銀蛇,金燦大鵬鳥圍繞著兩人飛掠。
白如來收回目光,望向遠方,大地灰暗,劍潮光華一線襲來,蜂擁的劍修,在這片地界上廝殺,整座灰之地界前所未有的沸亂。
「北境鐵騎已經開始了撤退,這些飛劍劍修是來掩護他們的。」小白帝面無表情道:「沉淵君打得一手好算盤,接完人就走……將軍府從未想過與妖族真正的開戰。」
白長燈雙袖垂落,他的面目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的神情,無悲也無喜。
「白早休還在寧奕的手裡,決不可被他帶回大隋。」老人注視著身下的那片小衍山界,他的聲音裡帶著寂滅若死的意味,「大隋的聖山,有許多直接湮滅肉身與魂魄的秘法……你妹妹若是被帶回大隋,那麼妖身不保,芥子山的燈盞,也留不住魂魄。」
白帝在芥子山留了一盞燈。
東妖域的皇族們,都在那盞燈里留了自己的魂火,所以行事肆無忌憚,即便死去,仍然可以迎來第二次的生命……這就是金翅大鵬鳥氣焰如此囂張的原因。
但,此刻情況不一樣了。
遙隔數萬里。
若是被寧奕跨越灰之地界,將白早休帶回去,那盞燈盞召引「魂火」的術法,能不能奏效,還是一回事,動用了白長燈口中所謂的「湮滅」之術,牽動因果,將肉身與魂魄一起滅殺。
那麼白早休在大隋身死。
芥子山的那縷魂火,也會隨之消散。
白如來向下俯瞰,他目光鎖定了煙塵之中的那道身影。
小白帝平靜道:「我會摘下寧奕的頭顱,然後……把她安全帶回芥子山。」
「這是裴旻留下來的『劍之世界』。」白長燈輕聲道:「但這片小世界如今尚未認主,我會以『天海樓』,逼迫這裡規則盡開,芥子山之力會加持你。」
白如來神情自若,默默攥攏雙拳,他的背後展開一雙巨大金燦羽翼。
天啟之河一戰,他與寧奕之間沒有分出結果……大鵬一族的「爆血」秘術,對抗寧奕竊走的「生字卷」,最終以大長老和「元」出手告終。
那位棲息在天神高原地底的那位神秘修行者,實力強得有些離譜。
本來東妖域的這一舉動,就有試探的意味,結果庇護了草原不知多少年,被龍皇和白帝勒令不許靠近的存在,仍然活著……因為一皇一帝禁令的緣故,在白長燈失手之後,東妖域就放棄了對草原的侵略。
這不是大損失。
東妖域最大的損失,就在寧奕身上。
擄走了「白早休」郡主,還取走西妖域棋盤的古書。
東妖域已經錯失了太多次機會……而如今的灰界戰爭,是最後一次。
如果讓寧奕回到大隋,那麼這個年輕人在涅槃之前,都絕不會踏足妖土。
說完這些話後,白長燈雙手抹了抹面頰,自眉尖划過,兩縷眉須變得雪白,衣袍震盪發出金鐵之音。
他的肩頭,迎面落下了一片雪花。
東妖域大長老,神情肅殺,體內的鮮血緩慢沸騰。
面對「元」,面對沉淵君,他都沒有竭盡全力去交戰……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有些戰鬥,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