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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吾妖君神情平靜,他不動聲色,任憑那八柄飛劍旋轉蓄勢,並不主動出手,即便寧奕出言嘲諷,他仍然穩若泰山……他的周身,妖靈肆虐,蜂擁飛掠。

  一直拖下去也好,拖到這片小衍山界,被「妖潮」撐破,禁制破碎,也是一種破局方法。

  他不介意這麼與寧奕拖下去。

  短短的幾個呼吸,他腦海里翻來覆去,推演了這一戰的諸多結果。

  微微一笑。

  這個命星若真的強到逆天的地步。

  他也有「底牌」可以應對。

  赤吾背負雙手,望向遠方的那襲黑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

  聲音還沒有落地。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年輕人族劍修,一隻手兜在袖內,像是拖刀一般,側側按著藏在腰間袖袍內的那柄古劍,這一幕早就被赤吾放在眼裡,同為劍修……這是出劍之前的姿態,只不過寧奕的姿態有些彆扭,兩人已經公開對壘,一對一廝殺,還動用「藏劍術」。

  赤吾看見他按劍的第一剎那,腦海里閃過一個疑惑,但很快就消逝。

  他在藏什麼?

  這個問題實在不重要。

  他赤吾知道寧奕是一個劍修,全妖族的大修行者,都知道這小子是一個劍修。

  藏劍已無意義。

  但這一刻,赤吾知道自己錯得很離譜。

  一道熾烈煌煌,占據了整片小衍山界天幕的劍光,在那柄細狹的劍鞘鞘口噴吐而出,雪白的光華如倒涌的瀑布,隨著寧奕拔劍前沖的姿態,瞬間布滿整座天地。

  一人,如千軍萬馬。

  赤吾妖君有些恍惚,他面前的八柄飛劍,就像是勢單力薄的八隻落單鐵騎。

  他面前的敵手,根本就不是一個只有命星境界的年輕人族,而是一整片浩蕩衝撞的軍隊。

  他的黑袍陡然裂開,隨之一同裂開的,還有肌膚的紋理,朱雀一族的體魄雖然比不上頂級血脈,但也不俗,此刻咔嚓一聲如脆弱瓷片,凝固的鮮血嘩啦溢出。

  肌膚和黑袍像是被打碎的鏡面!

  鮮血湧出,鑽心的痛苦刻入骨髓之中。

  赤吾妖君雙手抬起,八柄飛劍在同一時刻破碎開來,勢不可擋的磅礴神性,如決堤大壩的洪水,迎面沖刷而來,他的喉嚨里發出了一道尖銳的,不似人音的長嘯。

  朱雀嘯聲。

  嘯聲與劍浪沖刷在一起。

  赤吾妖君的頭頂,多出了一道雙手持劍,猛地下墜的黑袍身影。

  這一瞬間的襲殺,來的實在太快。

  赤吾妖君根本就沒有想到,在自己「推演」的時候,寧奕也在推演……當赤吾妖君準備慢慢將這場戰鬥延長的時候,寧奕放棄了「生字卷」的優勢,決定拔出神性之劍。

  這一戰,根本就不需要那麼久。

  他的劍足夠鋒利。

  能夠斬下東皇的頭顱……自然能夠斬下你赤吾的頭顱。

  一道冷漠的,森寒的聲音,在赤吾妖君頭頂響起。

  「妖君……又如何?」

  砸劍!

  像是雨夜披著單薄黑衫,殺上小無量山的那個男人。

  寧奕的劍,此刻多出了一絲生死無常的寂寥感。

  他竭盡全力的砸下。

  赤吾妖君竭盡全力的阻擋。

  「轟」的一聲。

  整片小衍山界,劍氣漣漪盪開——

  ……

  ……

  浮圖妖聖眯起雙眼,單手托塔,站在小山頭上,望著遠方的小衍山界,那裡塵土飛揚,遮蔽萬物,但他雙目之中的神采卻不斷變幻,似乎看到了那裡正在發生的事情。

  他唇角微微翹起,輕聲感嘆道。

  「事情……複雜起來了啊。」

  說話之時,他並沒有回頭,但懸在掌心的那尊雪白小塔,卻緩慢轉動塔身,寶塔的那縷靈智「望」向後方,靠在古木一旁的紫凰微微蹙起眉頭,隨即睜開雙眼,後背離開古木樹身,紫袍鼓盪起來。

  「嗖嗖」的兩道破空之音。

  小山頭不遠處,空中土石懸浮,兩扇虛空之門緩緩燃燒,同樣是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從那扇古門之中走出。

  「我知道北境長城出動了。」浮圖妖聖轉身望向那兩道燃燒的虛空古門,緩緩感慨:「但我沒有想到,大隋竟然出動了……不止一位涅槃,這是要為『寧奕』,挑起更大的戰爭?」

  那兩扇虛空古門之內,踏出的男女,男子帶著大斗笠,一身破碎蓑衣,腰間拴著一隻青木酒壺,女子則是披著一身黑紗,腰間拴著一把墨刀。

  「酒泉子,好久不見。」浮圖妖聖望向那寬大斗笠的蓑衣男人,啞然笑道:「你還沒死,真是可喜可賀……至於這位,是人族新晉的涅槃?」

  女子聲音平靜,淡淡道:「蘇幕遮。」

  白袍男人臉上浮現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笑了笑,「書院要介入『北境戰爭』,這可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如果我沒有記錯,某位老古董,雖然出身書院,但已經是長棲紅拂河的人了,老老實實呆在棺木里安眠不好,非要出來打架,顯然是那位執權者的意志了。」

  被浮圖妖聖稱作「酒泉子」的蓑衣斗笠人,沒有開口,依然保持沉默。

  他是書院老古董的人物。

  出身自嵩陽書院,不過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與應天府的「朝天子」,「聖樂王」一樣,是已被記入史冊的人物,上一次露面呼吸新鮮空氣,都已時隔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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