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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穹殿內,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聚集了灞都城一脈的所有師兄弟。

  只有三人。

  古道。姜麟。還有黑瑾。

  一襲黑袍,在無數幽火的燃燒之下,緩慢飛掠,袖袍也如火焰一般裊裊燃燒。

  師尊背對著他們。

  老人的面前,是一副燃燒化開的景象……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瞳,從高處的雲端,俯瞰著這人世間。

  「大神通……」古王爺看著那一副畫面,心有所感,輕聲喃喃。

  自己師尊的這副神通,恐怕是涅槃境界,也沒幾位妖聖能夠施展吧?

  就像是東妖域的「縮地成寸」,即便白長燈可以施展,但遠遠不如「白帝」,白帝可以一瞬穿梭於東妖域的任意一寸土地,而白長燈……顯然還差得遠。

  師尊並沒有吝嗇這門神通的傳授之術,修行的秘紋,典籍,術法,都在穹殿之中可以查詢……這門神通名為「觀眾生」,聽起來十分樸實無華的名字,然而想要初步修行成功,便需要極高的神魂門檻,推演門檻,因為這門神通不僅僅是洞察外界景象那麼簡單。

  推演之術,大衍之數。

  古道曾經試著去學習……半個月後就放棄了,他的天賦實在不在這一方面,還不如修行遠古龍裔的「雪殺」之術。

  古王爺的身旁,姜麟和黑瑾挨連著坐下。

  兩人前不久,在大雪山棋盤之處,受了不輕的傷。

  姜麟與東皇決戰落敗。

  黑瑾被寧奕斬下一條手臂。

  而現在,兩人的氣息……根本看不出來絲毫下跌。

  反而更加強大。

  姜麟的身前插著兩把古刀,在與東皇廝殺之後,水紋鋼重鑄的「狩水」,被打出了諸多裂紋,回到灞都城後,師尊耗費了天材地寶,助他渡過了難關……

  在灞都城,戰敗並不算什麼。

  最怕的是,傷了道心,不敢再戰。

  敗給東皇之後,姜麟閉關了七天七夜,他把那一戰完整地復盤,把自己所有的不足都列了出來,遇到那位兩千年前的妖族共主,他的確輸得不怨,體魄強度根本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一力降十會,自己的刀法,殺伐之術,再如何施展,也不可能取勝。

  這一戰,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閉關之後,他的刀道境界更上一層樓,重整道心。

  而師尊,也是出手將「狩水」再次淬鍊。

  坐在姜麟身旁的黑瑾,神情平靜,近乎於死寂,她向來如此,臉上很少流露出表情……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都看不出來。

  如果說,姜麟的道心沒有受阻。

  那麼她則不一樣。

  敗給寧奕之後……她的心內,隱約形成了一道「執念」。

  寧奕當初在星空古門內,要斬斷她摘下「滅字卷」的右手。

  最終被她逃離。

  強行煉化「滅字卷」的黑瑾,在灞都城渡過了一段極其難熬的日子……這股痛苦究竟有多可怕,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滅字卷與生字卷截然相反,象徵著世間最純粹的滅殺之力。

  寧奕破開命星境界,在精氣神最巔峰的時刻,選擇吞下「生字卷」,即便如此,還是險些被「生機」所撐爆。

  多虧「元」出手,寧奕才能在「天啟之河」的河底,以最小的代價,將生字卷消化。

  而黑瑾吞下的是「滅字卷」!

  這股湮滅之力,自內而外的散發,幾度要將她神魂肉身一同寂滅。

  外人無法幫助。

  灞都老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讓她渡過此劫。

  從「死寂」之中醒來,黑瑾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個把自己從懸空城帶回來的老人,還有這座看似冰冷的古城,在經歷死劫之後,才顯得溫暖,珍貴。

  對於弟子,師尊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

  ……

  穹殿之中,眾火圍繞,燃燒而出的,是一副草原上風氣飛掠的畫面。

  「天神高原。」

  姜麟雙手按住膝蓋,盯緊那副畫面,沉聲開口,「我去過那裡……」

  「那個叫寧奕的小子,就跌落在那裡?」古王爺眯起雙眼,若有所思。

  這幾日,妖族天下,發生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鳳鳴山被攻破。

  北境沉淵君率領鐵騎,一條直線鑿穿灰之地界,一連擊破好幾座壁壘,而妖族的幾座超然大勢力,並沒有急著派出涅槃,而是任由這條口子繼續撕裂……這對妖族而言,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灰之地界的地帶太狹窄,這些鐵騎越是深入,越是難以回歸。

  「這幾日,金翅大鵬族和龍皇殿的大能,共同推演了『沉淵君』的意圖。」

  坐在穹殿最深處的灞都老人,背對弟子,他聲音沙啞,緩緩道:「這些鐵騎踏破鳳鳴山,還在向著灰之地界深處前行,看樣子大有要打穿灰界,抵達妖族的意思……但事實上,這些鐵騎,隨時可能收攏。」

  古王爺微微一怔,「收攏?」

  灞都老人點了點頭,他站起身子,緩緩迴轉,身下火焰匯聚,凝聚出一尊寶座。

  灞都老人坐了下去,並沒有絲毫執掌天下權勢的力量感,反而像是一位身軀枯敗,衰老不堪的老人,小心翼翼的緩緩坐下,觸碰到寶座的剎那,便釋然地陷坐下去,他身上的氣息的確帶著太久遠的古老意味……黑袍飄搖,看起來像是一團風絮,隨時可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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